第101章 分歧

坐在武臣群里头末尾的谢鳞对于顾岑的出场并没有什么格外的关注,这场辩论到俞鹤伦提出辩公私而定是非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那对老夫妇的儿子是蠢、还是被设计已经无关紧要,众人的目光已经被吸引到公私的定论上。

而勋贵们、或者准确一点,春秋社的人提出这样一场辩论的目的,不在于搅浑这潭水,而在于谢鳞眼光所及的五个人,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反映是最重要的。

而殿中央的俞鹤伦看到顾岑出场,知道漕运系的责任已经推脱掉了,下面该进行第二场对于春秋社中某个人更重要的表演了。

俞鹤伦虽然没有了心理负担,但精神却更为紧张,他身后坐着所有的勋贵武臣,就像韩恪方才的反应一样,当他的话代表了一个群体的时候,即使身居高位,说的话也是被精心设计过的。他之所以愿意充当马前卒在于一个承诺,这场辩论的真正目的同样与他息息相关。

他们要搞清楚:谁是可以合作的朋友、谁是天然的敌人。

他脑海中翻过如此多思绪,面上却是按计划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之所以讲公私,是因为我们在朝的人都是公私难分之人。你们说海运开通利国利民,是天下之大公,可海运开通所存在的害却是清晰可见,漕船闲置、南北河运量减少,冲击船价、冲击运价。

我们漕运勋贵、官吏世代从事河运,几代家业积累,手上握有的河船数量不知多少,恐有上千艘,不抛掉,就是放任自己亏掉数万两银子,败尽家业,我等如何去见泉下列祖列宗?

顾岑!”

“阁老,卑职在。”顾岑听俞鹤伦点到他,恭敬应答。

“我问你,趋利避害是不是人生而有之之欲?”

顾岑听到俞鹤伦的问,早有预料,心里略作犹豫后遵从家学本心,朗声答道:“昔年亭林先生有言'天下之人各怀其家,各私其子,其常情也'。趋利避害如草木向阳,本是乾坤生养万物的枢机——江南蚕妇缫丝求利,养得半城织机轰鸣;晋商避塞外刀兵之害,反开出万里茶路。

私欲若能用礼义作堤坝,引向沟渠,便是'合私成公'的活水。怕只怕有人假天理灭人欲,自己却把漕粮往别院地窖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