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富贵、要说高人一等、要说台阶,这些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七术对她的掌控让她深刻地认识到,权力并不能带来真正的自由,如果所追求的一切仍然局限于这个世界,那将变得毫无意义。与此相比,她终于在万千思绪中找到了一个出路——活着。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渴望活着。活着意味着要面对无数的利益纠葛、纠缠不清的关系和随意牵扯的麻烦,这同时也代表着她会暴露出自己根本无力争斗的软弱和无能。
是,情感纠葛就是麻烦。
不敢选择就是无能。
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西月沉了沉眼,笑着说道:“你该着急了吧。未熙将你的人绑了。”
里言见西月略有笑意,叫人送来了汤,本想亲自喂西月,西月见此却直接端起一口闷了,没剩下一点。
旅儿见此笑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下毒了。”
里言看了眼旅儿,西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旅儿回了里言一个挑眉无奈表情。“族长偏心,小殿下多猖狂,当着您的面将山旨和藏莨都抓走了。我早知道也下一些半身不遂的,或者其他半死不活的,又或者是变得蠢笨的药,让她看看惹我拾界族,是什么下场。”
旅儿是将自己从权力争夺中转变成里言他独自一人的爱意,里言不免也笑了笑。
喝了参汤不一会儿确实感觉气力都回归了些。半年内的到处游荡也在某种程度上也在消耗自己的身体,西月说:“找我何事,不如直接说了。”
“西月,你知道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里言问道。
旅儿见此搬来一个小矮凳,坐在一旁像是一个看戏的,静静地看着两人。西月见她这般,从前不觉得她有趣,如今心中一边羡慕一边感慨世事变迁。
里言接着说道:“你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将七术救了,你伤了未熙也伤了我,更让花声半死不活。”
“姜晴说过了。没必要每个人都来踩我一脚吧。”西月抬眼看着里言。
“姜晴?”里言笑道,“他们早就弃我而走。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算了,西月,我找你来并非揪着一些错与不错。”
西月并未回答,里言眼神里的温柔仿佛能融化一切。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七术,如此厉害之人,竟然能带着你一同踏入化境。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担心你不会完全信任他。于是,他精心设计了一场戏,让你误以为他选择了自尽。而一直对他心存抵触的你,自然不愿意看到他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人世。却不曾想,这恰好落入了他精心谋划的陷阱之中。真可谓是一箭五雕啊!其一,他成功地利用你之手除掉了绮雯。毕竟,绮雯在白界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其二,借着绮雯之死,他赢得了兽界的信任,并顺利成为了兽界的客卿;其三,使得拾界族因旬亥的失势而陷入混乱;其四,巧妙地让未熙使用了回春术,令她承受痛苦折磨;其五,通过若即若离的手段,掌控住花声的内心,致使我的计谋半途夭折,也间接地让花声得以存活下来。”
“你知道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是什么吗?”里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无奈。他缓缓地说道:“西月,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一直都在扮演着一个坏人的角色。因为我太过强大,千百万年来唯一四族族长,太不可一世,所以注定会成为众人指责的对象。我感到无比疲惫,于是决定将自己所有的能量都散尽。就在那一刻,我突然领悟到——我要让这个世道陷入混乱,乱到连七术也无法掌控。而实现这一目标的第一步,就是我绝不能再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