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长灵草

闻昭 成田 3153 字 2个月前

天启二年六月,闻儆元数访月氏遭拒,朝廷援兵迟迟未至,而前线,北翟乌落联军攻势愈强,再克北庭边境二城,郭仪遭创,闻儆元因此都急白了头,眼见着局势越来越糟糕,六月末,月氏终于松口,月氏国主云尅(kè)在王宫召见了闻儆元,双方就对抗北翟乌落联军结盟之事商谈数日,云尅最终同意提供援助,不过,需闻儆元当着月氏国民之面,跪行至韦苏王陵忏罪三日才肯发兵。

闻儆元照做了。

天启二年七月初,月氏出兵三万援助天朝。闻儆元根据形势,决定采纳季绍康的建议。按照之前构设,他将兵力分为三路,一路,由他率领天朝主力兵马,对北集中抗击翟军,一路以郭仪作为后援,镇守北庭中心城,而月氏援兵,则随季绍康对战乌落。

月氏的援助,使得战况开始逆转,交战双方盟军,在西北边塞连战七日,闻儆元北击翟戎,阻挡了北翟军进一步的攻势,而季绍康带领军队与月氏对战乌落,取得了初步胜利,天朝危势有所缓解。

蟒川

魏镜和谭齐回到村里,两人收拾一番各自回屋休息了。魏镜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便去找闻昭,路上碰见一村民,见到他那汉子似乎有些惊讶,口中喃喃道

“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镜一愣,心想他这话说的好像刚才见过自己似的。回神,正欲问个清楚,一个小男孩忽然奔来,跑到大汉跟前停下,气喘吁吁道

“阿爹,你快去看啊,阿吉不知又在抽什么疯,挣了绳,在地里乱跑,我们拉都拉不住!已经有好几家的庄稼被它给糟蹋了!”

小孩比手划脚,满脸焦急,言语却十分清晰,他才说完,那汉子神色大变,脚一跺,右手握成拳捶在左手心上,气急败坏道

“这杀千刀的孽畜!一会儿逮着了,看不把它宰了!”

闻言,那小孩瞧他一眼,反驳道

“阿爹,阿娘说阿吉是咱们全家的指望哩,你宰了它,谁帮你犁田,而且,凭你一个人该逮不着它吧,上次不给它踹了一脚栽田里吃了满嘴泥,最后还是凌先生制服它的呢。”

“……”

汉子被儿子堵的一时语塞,碍于魏镜在场,又不好直接呵斥,便瞪了自家小崽子一眼,生硬辩解

“那还不是因为当时你阿爹我砍柴闪了腰才一时不敌——哎,说哪去,别扯这些,走!我倒要看看,那畜牲又想搞什么幺蛾子,这次非得好好教训它一顿不可!”

汉子说着挽了袖脚拉上儿子正准备走,才跨了一步,想到魏镜还在,又缩了回来,正欲同他打声招呼再离开,魏镜却先说道

“我和你们一道去看看吧,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那汉子一听,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公子,田里腌臜(ā zā),你可使不得下去,那疯牛又脾性不好,不认生人,只有我们能制得服它,您忙您的便好,不用记挂这等小事。”

汉子说完对魏镜抬抬手,转身拉了儿子,趿(tā)着草鞋大步流星朝自家田头而去。两人才走不远,便听得小孩质疑的声音

“阿爹,你确定你能制得了它?阿吉力气可不小呢,上次——”

“你闭嘴吧!小崽子,再提上次,小心我抽你。”

待走远一些,汉子终于敢放开嗓门教训儿子,他吼完,仿佛痛快了许多,步子慢了下来,声音较刚才柔和,继续道

“对了,你喊凌先生没?虽说你爹这次有把握收服那畜牲,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凌先生在还是稳妥些的,你别每——你捂着嘴做甚?”

“刚才不是你叫我闭嘴的吗?”

“……”

“你真是……”

俩父子吵吵囔囔渐渐走远,魏镜站在原处望着他们的背影,哑然失笑,回身,继续之前的路程,迎面撞见一人,来人同样一身农人装扮,戴着草帽,赤着脚,脖上挂着一条粗布汗巾,肩头扛一把锄头,走的不慌不忙,见着魏镜他亦是一顿,停下了步伐。

“凌先生。”

魏镜脸上露了笑,朝前走了两步。凌默应了句,放下锄头,同他打招呼

“公子。”

“先生才回来,”

魏镜说着一滞,抬头望了眼此刻艳阳高照一碧如洗的天空,微眯起眼,道

“这天气真是古怪得很,一下雨来一下晴,所幸不是收谷的时候,不然又得好一番折腾。”

凌默倒是不稀奇魏镜会突然发出这样一番抱怨。当年川内每逢收成,晒谷之事,必少不得魏镜蒙觉,无他,只因二人在川内辈分最小又最是老实,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川里都流传这样一句话:流水的收谷民,铁打的晒谷兵,这兵指的就是魏镜和蒙觉。

想到这,凌默便笑了起来,一面应和

“是啊,虽说已立了秋,也还是夏时气候,它时不时翻翻脸倒也正常,人适应天嘛,习惯就好。”

凌默大多时候都是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很少讲玩笑话,魏镜当下听他用这样语气开解自己忽而涌上心头的陈年怨气,不免有几分讶异,眉梢微挑,多看他两眼,而后倏然展颜,拱手,笑曰

小主,

“恭喜恭喜。”

见魏镜陡然如此,凌默一怔,他叉着腰,一手撑在锄头上,问魏镜

“喜从何来?”

魏镜答道

“先生从前总说人定胜天,可不曾讲过听天由命,若是讲了,那由的定然是吉运。”

魏镜说完,凌默再也忍不住了,摇摇头,笑出声来

“还是阿敬你了解我。”

他自顾笑了片刻才道

“是啊,今日好事成双,一则为你来,一则为我养的那两头牛儿终于分娩,得了这场雨,棚里没那么热,生产一切顺利,实为大喜。”

对于庄稼人来说,牛某种意义上有着同人一样的重要性,凌默除了兼顾教学,平常还担着护养牛群的重任,川里大大小小牛事,没有他不能解决的,故而,凌默除了被称作先生,实则还是当之无愧的“牛倌大人”,村人都十分敬重他。

一朝两头母牛顺利分娩,确实为大喜之喜。

魏镜笑容愈甚,想到刚才丁家父子的对话,眼眸一亮,恍然大悟道

“先生此去可是为那头发狂的公牛?”

凌默拍了拍锄头,笑言

“哈哈,正是,那牲儿通灵性,知道孩儿出生,自是喜不自胜,本就是狂野个性,一时情难自制,得意忘形,倒吓了大家一跳,毁了庄稼,闯出祸来,该打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