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第二天,朱景洪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便领兵往城外去了。
既然是要巡视各卫,他自然每个地方都要走到,今日他的目标是通州卫。
分别检查各千户所训练、兵器、军阵、军饷等方面……
燕山都司这些个卫所,不出意外他还要逗留十天。
再说另一头,自昨夜朱怡钛被架走,他就被朱怡镔软禁在了家,今天一早就被找上门的族人毒打了一顿。
这些人的愤怒,来源于朱怡钛的冒失举动,把整个燕藩都架到了火上。
所以,无论远近亲疏的朱家人,如今都对朱怡钛饱含怒火,即便后者是为了大家才受难。
此时,硬气的朱怡钛已硬不起来,正躺在床上接受妻子许氏上药。
此刻许氏不停在流泪,一边擦药一边说道:“都说了别去闹,实在不行……咱可以把房子卖了,你又何苦去做这出头鸟!”
“如今不但得罪了宗主,连所有长辈兄弟都得罪了,往后可还有你我立足之地!”
听到这话,朱怡钛当即就想撑起来,可最终牵动痛处让他趴了回去。
“把我逼急了,我去京城告御状!”
眼见自家男人还是油盐不进,许氏当即撂下了手中活计,冷冷说道:“今天就被打成这样,你若再去京城,还能有命在?”
“别说去京城了,若不是顾忌襄王殿下在北平,只怕他们今天就想打死你!”
许氏虽是寻常妇人,但也有自己的精明,此刻这些话确为真知灼见。
朱怡钛当然是听进去了,此时亦不免深思起来。
他自己可以不要命,家人儿女性命却要顾忌。
“唉……你说得对!”
见朱怡钛改口,许氏接着便说道:“过两天呢好些了,就去各叔伯兄弟家告罪,若能让他们……”
“这口恶气我咽下,你还叫我去告罪?告罪他们就能原谅我们?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一旦咱们怂了,以朱怡镔父子尿性,不把咱一家弄死才怪!”
忍气但不怂才能活,这话包含着威慑的思想,可见朱怡钛也不是真的一根筋。
“这……倒也是!”
正在此时,一個娃娃出现在门口,冲里面喊道:“爹,十五哥来了!”
下一刻,一个健壮青年出现在门外,正是小孩儿口中的“十五哥”,大名唤作朱伯汲。
此人是朱怡钛侄子辈,其父死后便已无爵可袭,如今是个有房子没地的闲汉。
这样的族人燕藩有很多,绝大多数都混得很差,以至于王府时不时还要接济,以彰显宗主对族人的关怀。
提着鸡蛋和腊肉进屋,朱伯汲先向许氏行了礼,随即向床上的朱怡钛道:“十七叔,你无碍吧……可要侄儿去请郎中?”
看着许久未见的侄子出现,其变化之大让朱怡钛多少有些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竟会来看自己。
“皮外伤,养养就好了,不用麻烦!”朱怡钛答道,他可没钱请郎中。
似乎知道他什么心思,朱伯汲从怀中拿出了几科碎银子,递到了许氏的面前。
“婶子,该请郎中得请,十七叔是家里顶梁柱,他可不能垮了!”
这小子以前连饭都吃不起,我还曾接济过他几次,如今半年不见竟发达了?
自己堂堂从三品奉国中尉,如今竟连个闲汉都比不上,朱怡钛越发觉得自己失败。
许氏此刻很想接那银子,因为眼下家里确实过不下去了。
“婶子快接着吧,以后伱们领了俸禄还我便是,我可相信十七叔的人品!”
这句话,朱伯汲是说给朱怡钛听,果然朱怡钛神色起了变化,许氏察觉后便将银子接到了手中。
“去看看母亲,告诉她别担心我!”朱怡钛沉声道。
“好,你们先说话,饭好了我叫你们!”
于是许氏退出了房间,她其实知道丈夫是想支开自己。
待妻子离开后,朱怡钛方看向侄子,问道:“才多久没见你,如今竟这般阔绰,你小子可别走了歪路?”
坐到床边,朱伯汲给自己倒了水,喝了一碗后方答道:“十七叔,你这话说的……凭侄儿的本事,到那里混不了饭吃!”
“就是知道你的本事,才觉得你小子不对劲,你不会真走了邪路吧?”朱怡钛沉声问道。
“十七叔,侄儿虽是靠力气吃饭,难道就成了邪路?非得跟你一样有个爵位,才叫正路?”朱伯汲面带不愉。
没理会他的怨气,朱怡钛反问:“靠力气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