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距离陈府10步之外的地方,把陈不闻和驾车的马夫,一块赶下去,一个人虎虎生风地挥着鞭子,驾着马车就往郑宅的方向,然后回头,探出个小脑袋叮嘱他:
“陈不闻,你别说漏嘴了,如果沈家派人来找我,你懂的”。
“沈藏拙,我懂你大爷”。
陈不闻咬牙切齿,留下一句脏话。
孩子,和赵狄一样,原本风流儒雅一少年,端庄美貌一闺秀,跟我混的日子久了,动不动就爆粗口,多不好。
……。
郑知南仿佛早料到我会过来。
在书房煮起了茶,冒着热气儿,炉子的火扇得旺旺的,我把冻僵了的手,伸到火炉旁烤了烤,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他把煮好的姜茶,倒了一盏给我,香喷喷热腾腾的。
“怎么突然打上齐家的主意了,别告诉我,你出现在郑家,当真是被齐三那熊孩子逼过去的,你瞧我长了一张愚蠢的脸吗”?
我单刀直入,颇有些愤懑。
“京城来人了,是李公公”。
这些年,齐家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偶尔惹出些官司,最后总能悄悄摆平,是因为有三分之一的财产,是要孝敬给京城上头那位。
这档子事,已经持续十几年了。
——我和郑知南,在底层摸爬滚打那些年,才顿悟,这江南绝非我们昔日认识的那般,一团锦绣。
在这团锦绣之下:是腐败,是生了蛆虫烂肉。
尤其是齐家手底下那些灰色买卖。
赌场、青楼、当铺……。
前两者且不提,就表面瞧着是正当行业的当铺。
这些年,也在齐家的经营下,名头越来越差。
9岁时,我记得有人曾拿着一串祖母绿的佛珠,前往齐家典当,想换一些救命银子,原本是“活当”,等人家过段时间,银钱周转过来,准备赎出来。
结果,那张契约被毁,变成了“死当”。
区区500两银子,抢占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府都会选择大事化小,偏袒齐家人。
……。
齐家,曾经在齐元昇爹爹那一带,没落过一段时间,而后不知搭上谁的东风,乘风而起,这些年竟慢慢垄断了江南大部分灰色产业。
原本,青楼赌场,在官府允许经营的情况下,就存在很多不清晰的“边界”,这条边界,越过去了,就属于犯罪行为,只要官府肯查,一查一个准。
但这条“边界线”,偏偏太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