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反对之声便此起彼伏。兵部右侍郎兰豫安站出来,向陛下禀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可。虞老将军当年作为参将,不过是跟随老齐国公而已,那时他年纪轻轻,只是粗临军阵,见识未必深刻。况且嘉祥年间,上皇命其领军征讨云贵,当时满朝皆赞同,结果却损兵折将,空耗国力。
上皇盛怒之下,将其夺爵,命其戴罪立功,又下命组建湖广总督府,挑选精兵良将,时任湖广总督重用何将军,才有了平定苗乱的战果。
臣下看来,虞老将军并非合适人选。”
兰侍郎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虞昭文资历虽老,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实在难以服众。而且,京营的兵未必会听他的指挥,至于那五千蓟辽军,更是有着诸多复杂的关系和故事。
身处勋贵中的柳芳,听着朝臣们的议论,心中觉得有趣极了。勋贵内部都清楚,当年上皇让虞昭文领军征讨云贵土司,是想在齐国公府倒台后,用虞家取代齐国公府。可惜虞昭文辜负了圣恩,错失了光大家业的机会,最后落得个潦倒下台的下场。
上皇盛怒之下将其夺爵,要不是后来跟着年轻的何会捡回一些功劳,今天他能不能站在这里都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这是一桩难以言说的公案。
而身处文臣中间的贺襄,则若有所思。虞昭文与镇国公府毫无交情,虞家出身湖广,是西南系的一员。从最初的关系来讲,虞家同齐国公府关系密切,可虞昭文征讨云贵这一役,无论成败,都在虞家和陈家之间种下了嫌隙。
虞昭文平叛失败,导致虞家爵位被夺,上皇对他又羞又恨,不再重用他,使得他既不能回到蓟辽,又无法扎根湖广,只能在中枢赋闲十余年。
他能坐到镇抚司大都护的位置,一是资历够老,二是运气够好,同资历的很多人都死在了争储之中,三是镇抚司是个得罪人的位置,既没兵权,又容易被勋贵将领们看作是皇帝的眼线,四是他虞家同皇后娘娘一家有亲。
牛继宗此时提议此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再看虞昭文的表情,他事先恐怕都不知情。贺襄心中暗自思忖,等等…… 北线主将的人选,勋贵内部难道就没有商议过吗?这不正常呀。
他看向武臣众人,只见他们对于牛继宗的提议,也是议论纷纷,可关键的几人却都是一脸平静,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呢?
牛继宗自然不甘示弱,立刻为虞昭文辩驳道:“陛下,虞昭文生于蓟辽、长于蓟辽,当年领军征讨云贵时,因不熟悉当地兵情、地理风情,才有了败绩。且为将之人,谁敢说自己用兵从未有过败绩?望陛下与诸公明鉴!”
兰豫安毫不退缩,继续反对道:“陛下,牛大人此言有失偏颇。当年虞老将军不识下兵,难道今天就识下兵了吗?虞老将军已离开蓟辽十余年,对于五千蓟辽军都未必能说得上掌握,更何况是作为北线主力的一万步军营!请陛下三思!”
隆兴帝听着二人的争论,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又问群臣有何意见。
俞鹤伦听了陛下的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走出人群,向隆兴帝承奏道:“陛下,北线之要在于守,而中央军团在于攻,所以陈总督才会计划让一万步军营充任主力,企图据河而守。
牛大人讲虞将军为将,在于其经验丰富,资历能够服众,使军心向一;兰侍郎认为虞将军战绩平平,不能有保。
不如各取二人长短,安排北线战事。”
隆兴帝听后,眼前一亮,忙问道:“阁老有何高见?”
俞鹤伦微微欠身,说道:“以虞将军为主将,求稳妥,再选二三得力干将辅佐之。”
隆兴帝追问道:“你可有具体人选?”
俞鹤伦却推辞道:“臣下不识京营、蓟辽将领深浅,不敢妄言。”
就在隆兴帝还没反应过来时,同夏崇一样赐座于阶下、今日本只是列席的石秉昆却突然站起身来,向陛下建议道:“陛下,俞大人所言在理,老臣有一二想法,望陛下准老臣在殿内讲明。”
隆兴帝略作迟疑,看到牛继宗、俞鹤伦、戚建辉等人对于石秉昆的出列倍感意外,便准其发言:“老公爷请讲,今日本就是诸臣朝议,要的正是各抒己见,您德高望重,有所建言才是好事。不知石阁老有何建议?”
石秉昆神色沉稳,沉声说道:“臣下认为京营、蓟辽各有一位合适人选可辅佐虞将军。”
隆兴帝好奇地问道:“哦,是谁?”
石秉昆一字一顿地说道:“贾琏、萧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