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了眼睛的刘放,声音不急不缓,很是平淡,“老夫与孙公得陛下信重、恩隆无可加,被朝臣诟病几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何来不公之说?稚权好意,老夫心领了,诸类话语日后还是莫再提及的好,以免多生事端。”
老夫虱子多了不怕痒,你小子别想来卖人情。
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
别耍心眼子!
瞬间听明白潜台词的夏侯惠,并没有被看破或拒绝的尴尬。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嘛。
他此番聒噪的意图,也只是想打开刘孙二人的心防,以期待日后彼此莫要站在对立面而已。
而且这个意图已然初步达成了!
以刘孙二人的城府与心计,竟只是不接受他的示好,而没有假意接受、然后趁机套话弄清他的意图。
由此可知,他们二人的心防已然松动了。
故而,夏侯惠也见好就收,“刘公孙公胸襟之坦荡,在下倾佩。今日方知,陛下何故以我兼领中书侍郎职也!是为期他日我受千夫所指时,亦能如刘公孙公这般安之若素,清者自清也!二公诸事繁琐,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不敢多扰,先行告退。”
言罢,当即起身拱手作礼,大步离去。
徒留刘放与孙资面面相觑,再次相顾无语。
他日受千夫所指.
是所指何事?
告辞就告辞呗,还故弄玄虚作甚!
刘放一时有些愤愤,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细细盘算起来。
“刘公,依我看来,稚权所指应是士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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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沉吟的孙资,更快的给出了答案,“先前清查士家之事,乃杨义山主持,最后不了了之。而促使庙堂对士家变革与清查之事,稚权才是始作俑者。陛下若有意重启士家清查,也会以他来主事。如此便可说得通,日后他将被千夫所指了。不然,以他受职中护军,彻查先前些许贿赂买官上位之事,还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嗯”刘放轻轻颔首,鼻音以应,眯眼拈须如故。
他与孙资所长的不同。
孙资之长在大略,连数千里外的兵事都能参详;而他胜在心思缜密,常有在细微处洞见真实的灼见。
如孙资所言,他也想到夏侯惠所指应是清查士家的事情了。
但这不是重点。
试问,夏侯惠要作什么事情、是否被千夫所指,与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的夏侯惠没有动摇他们权柄的实力,且他们的宗族也没有吞并屯田田亩、将士家人口藏匿编为部曲之事。
而夏侯惠为什么将自己即将捅马蜂窝的事情透露他们知道,也不是重点。
答案很简单。
无非,是夏侯惠以此来套近乎,暗示自己与他们都被朝臣诋毁诟病,想着寻求抱团取暖罢了。
且对此,他们不需要急着作答复。
如何决定,得等夏侯惠将事情闹出来以后,看时局与利益是否值得他们下场声援,再做打算也不迟。
下注嘛,看到兔子再撒鹰,更稳妥一些。
真正的重点,是夏侯惠在方才的谈话中,不止一次点明了,他兼领中书侍郎之职后,还被天子曹叡嘱咐要多学习他与孙资的行事作风。
提及了天子的名号,刘放不敢有半点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