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称王

魏逆 茶渐浓 3995 字 23小时前

兵营不容闲杂人等靠近,这是常识,也是夏侯惠一行被强弩给指着的原由。

更准确的来说,乃是夏侯庄的缘故。

在夏侯惠以岁末无事为由,将韩龙等幽州部曲皆遣归去与家小团聚后,随他前来孤竹城外兵营的人,也就剩下了十余个少年部曲,而侄子夏侯庄很是莽撞的匹马当先冲到营门前,便引来了值守兵卒的误会。

其实吧,夏侯庄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

他只是性子跳脱了些、少年顽心重了些,更因为先前在碣石山前哨时与白马义从以及韩龙等部曲混得熟稔了,对行伍之中的肃穆森严等缺乏了认知。

嗯,近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夏侯惠都没怎么管他。

倒不是不想如四兄夏侯威所愿悉心培养他,更不是觉得他乃朽木不可雕。

相反,夏侯惠是觉得他在子侄辈中算是佼佼者、乃可造之才,便想着先观察一段时间,以便对症下药。

再者,谁没个年少轻狂时呢?

对于一个半大小子而言,若是被长辈约束太过的话,要么加重叛逆心变得愈发轻狂,要么被压制成为唯唯诺诺、毫无主见之人。

夏侯惠不想迎来适得其反。

但现今看到营门矮垣上闪着哑光的弩箭矢,他便觉得是时候要管教一番了,借口都有了不是?

营门前的误会,在夏侯惠亮出身份后且让值守兵卒前去禀报王颀后,很快就消弭了。

但影响还是有的。

诱发冲突的夏侯庄满脸讪讪。

以强弩指着夏侯惠的值守兵卒颜色甚怖,唯恐被这位贵胄子弟寻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治罪。

而王颀则是坦然得多。

赶来解围的他,先是以暮食时候将至为由,不留痕迹的让用自己亲兵将那些值守兵卒给撤下去了,然后对夏侯惠告了声罪,旋即声称自己已然备下了辽西特色狗肉接风揭过此题,请夏侯惠一行往营内去。

用意很明显,是不想让夏侯惠有机会对那些冒犯的兵卒寻隙。

这种隐隐护短的行举,令夏侯惠刮目相看。

他倏然觉得,这位身材高壮而寡言少语的将率不再是知之了了,而是变得很具象得很真实。

也很靠谱。

不敢为麾下担责、不护短的将率,也得不到麾下的死力。

自然也不能在伐辽东的战事之中委以重任。

是的,王颀并不知道的是,其实毋丘俭与夏侯惠此些时日经常通书信讨论战事部署,而毋丘俭声称在幽州各部边军之中,当属他与弓遵以及刘茂三部兵马最为精锐,推举他们与镇护部并为前军。

对此,夏侯惠并没有反驳。

但因为没有阅兵过,所以难免有些将信将疑。

要知道在双方合计十万人的正面鏖战中,真正能与敌人短兵相接的兵马或许都不到一半。惯常来说,前军若是溃败了往往也会倒卷后军,诱发兵败如山倒,以后军挽回士气溃败、扭转败局的事情少之又少。

夏侯惠从来都不妄自菲薄。

但也不会自视甚高、不敢自信满满的觉得,在前军溃败了之后自己还能靠后军扭转战局。

所以他对前军的要求很高。

因为伐辽东战事的战术已定,是为耗粮。

是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

夏侯惠得甄选精锐兵卒为前部,在野战之中让辽东军觉得无法战胜,迫使他们退回城池内固守,增添他们的粮秣损耗、围困他们到人心浮动,然后就能让辽东士庶开始思考值不值得为公孙家族陪葬。

若是歼灭战,那就是加剧仇恨、变相的让辽东军同仇敌忾了。

就如先前官渡之战时,武帝曹操坑杀了八万士卒,由此让河北皆缟素,也导致了魏军平定大河之北整整用了八年的时间。

且还是袁氏兄弟阋墙的“助力”下。

夏侯惠可不想因为杀戮太过,而让襄平城即使到了“悬釜而炊、易子而食”的地步,城内兵将以及黎庶犹誓与公孙家族共存亡。

这也是他并没有请天子曹叡增兵的最大缘由。

没必要。

野战之中击败辽东军,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

所以,在他与毋丘俭联名私奏天子曹叡,请庙堂配合作战计划屡屡派遣使者前往辽东、逼迫公孙渊聚拢兵马增加粮秣损耗后,他又怎么敢对甄选前军掉以轻心呢?

所以,王颀现今的表现令他很满意。

就连仅用白水煮熟撒点细盐、没有任何调料的狗肉他都觉得很香了。

草草用完暮食,天色还未完全暗淡下来,夏侯惠便以消食为由,在王颀的陪同下在偌大的兵营内察看。

主要是看囤积粮秣的邸阁,士卒饮宿与便溺之处。

从安营扎寨中,可以看出将率的才能。

如太尉司马懿细细看过五丈原蜀兵的营寨后,忍不住感慨蜀相诸葛亮乃“天下奇才也”。

而如今夏侯惠走了一圈下来,也对王颀愈发欣赏了。

“听闻毋丘使君所言,孔硕似是弱冠之年便来幽州投军了,何故安营之法犹如淮右之地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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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便溺茅厕远远被隔在兵营角落、军中造饭水源乃掘井而非与士卒梳洗从河畔取水,犹如大江兵营防疫章法后,夏侯惠忍不住就问了句。

“回将军,乃是末将部曲有淮南老卒之故。”

亦步亦趋在后的王颀微微眯了眯眼,将那缕欣喜之色藏起来,如实回答道,“末将乃青州人,乡里不少人曾随征贼吴。末将寻了些退役老卒为部曲,闲来也常问他将所长,觉得淮右扎营之法有利于隔断疫病,遂效之。”

“善!”

点头赞许了声,夏侯惠继续往马厩而去,待看到马厩后方同样挖出了处理战马粪便的大坑后,才很满意的转身归去大帐。

细微之处见真章。

夏侯惠已然不需要再看了。

也将自辽泽归来后的那层隐忧给放下了——在亲自步入辽泽之后,他就意识到夏秋时节对辽东用兵,尤其要注意大军的防疫问题。而如今看到了王颀安营扎寨的谨慎,让他毋庸多言,唯有不吝赞之,“孔硕扎营,可使我无忧,日后应是少不了有劳了。”

“不敢当。将军若有差遣,末将必不推辞。”

随着身后的王颀连忙谦虚了句,但话语才刚说罢,脚步便猛然顿了顿,看着夏侯惠背影的目光,也冒出点点苦涩来。

他倏然反应来了。

夏侯惠将安营扎寨的事务交给他,那不就是让他充任后军了吗?

没有时刻准备着与贼敌决一死战的前军,还要耗费体力做扎营杂务的道理啊!

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才刚应下紧接着就改口不想留在后军,这种出尔反尔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军令如山。夏侯惠既然都交代下来了,身为麾下的他哪能拒绝呢?

且夏侯惠也没有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一路归去大帐之途,夏侯惠还絮絮叨叨的问及了其他。

如在幽州边军内部之中,兵将们有没有禁忌的言辞或事情。

如问他对助战的塞外白部鲜卑、内附乌桓两部游骑的了解,战力怎样以及军纪何如。

还有问及了弓遵与刘茂两部兵马的状况。

但唯独就没有问到他的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