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听到她的话怔了怔,随即轻笑了一下,身上的沉郁之气缓缓消散,那双沉黑的眼睛里浮起的戾气也一并散去。
“他们要是知道我活了两辈子,才找到真相,恐怕要先把我抽一顿。”
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薛明月便知道他已经缓过来了。
她起身绕开棋盘,走到他身边坐下,将脑袋搁在他的腿上躺着,弯着眼睛笑起来:“那你放心,要是有人要挨打,说不定是先帝怒打不孝子呢。”
这话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若真要论起来的话,那肯定是景平帝这个皇帝做得不好,不然怎么先帝朝的时候就没发生过这种皇帝算计武将的事来呢?
所以,如果真要有人挨打,肯定是他!
更何况连重生的事都能发生了,这世上指不定真有鬼神呢,薛明月在心里如是想着,若是先帝他们真的泉下有知,就托梦把皇帝揍一顿吧。
实在不行,就让谢家祖辈来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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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之际,这辆自京城来的马车终于抵达了庄子。
这处庄子依山而建,近来风雪久久未停,山间积雪难行,但从外界通向庄子的这条路上却并无积雪,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庄子。
几乎是刚进庄子,薛明月就听见了遥遥传来的念经声。
她愣了一下。
正如谢琅之前和她说过的,他已请了高僧诵经,来让她的阿娘能够入土为安。
即便是早已知晓的事,但在真正地靠近的这一刻,薛明月的心底仍然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种名为近乡情怯的情绪,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薛明月偏过头眨了下眼睛,让眼前浮出来的雾气散去。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只手掌覆在了她的头上。
她转过头看去。
谢琅将她发髻上仅剩的那根簪子取下来,轻声道:“我们该下去了,外公已经等了我们好些天了。”
薛明月闷闷地应了一声。
两人将外衣脱下,换上素白的丧服之后便下了马车。
直至这时她才发现整个庄子都变了个模样,白布无处不在,就连庄子里的仆人们也全都身穿缟素,几乎看不出一点新年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