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跛子道:“整个白骨崖,除了你来时的地方,就不再有出口了。”
沈竹侯道:“白骨崖的四周,只有悬崖吗?”
疯跛子摇摇头,笑道:“它的边界不是悬崖,而是虚无。”
沈竹侯道:“虚无?”
疯跛子道:“如果我告诉你,这几千年来,没有人去过那里,你还会去吗?”
沈竹侯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疯跛子微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便无需管他。”
沈竹侯道:“现在我们应该怎样?”
疯跛子道:“不知道。”
沈竹侯道:“还是取决于我?”
疯跛子道:“还是取决于你。”
沈竹侯叹了口气,道:“你能离开白骨崖吗?”
疯跛子沉吟片刻,道:“我恐怕不能活着回到这里了。”
沈竹侯道:“所以你决定走还是不走?”
疯跛子脸色忽变,道:“走与不走,我都不能让你离开白骨崖。”
沈竹侯道:“为什么?”
疯跛子冷笑道:“我说过的,到白骨崖,要么来时是死人,要么离开时是个死人!”
沈竹侯咽了咽口水,拔剑而立。
疯跛子道:“我们之间终究有一战。”
沈竹侯道:“可这一战根本不值。”
疯跛子道:“不错。”
沈竹侯又收剑,道:“既然不值,又何必再战?”
疯跛子道:“为的就是仇恨。”
沈竹侯看了他半晌,双眼发直,竟悠悠地道:“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活在狂河帮的阴影里了。所谓仇恨,是人生来就要面对的,也是生来就要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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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跛子叹道:“但无论如何,我都已懂了。”
沈竹侯道:“我不在和你说。”
疯跛子道:“我也不在和你说。”
沈竹侯道:“你既已懂了,我又何必杀你?”
疯跛子笑道:“那...”
沈竹侯似已醉了,但又并未醉。
他道:“那你何必死守白骨崖,片刻不离它半步?”
疯跛子道:“因为葬人的人,也很有可能与我一样,是个多情的人。”
沈竹侯道:“葬人的人,不是多情的人;天底下多情人里,有一个是一定要杀的。”
疯跛子问道:“是谁?”
沈竹侯眼神晃动,看向白骨崖的入口,一字一字地道:“他来了。”
人影单薄,并无先前亮丽。
但他的一举一动,迈腿和收腿,都带着这种华贵的气息。
他的人华贵,衣服华贵,刀也华贵。
只可惜,他的身世并不华贵。
他正是孔屠仁。
孔屠仁来的时候,身上卷着狂风和死气,只要站定,他就是一个死人。
没人能在他眼里看到火光,只有白茫茫一片,中间点上墨色的眼珠。
他的眼色只像是洇墨,让人看完觉得无力。
他已站在疯跛子和沈竹侯的面前,开口问道:“这是白骨崖么?”
疯跛子一怔,问道:“他就是你说的人?”
沈竹侯点了点头,仍然躺在地上,道:“这里不是白骨崖,这里只是个埋人的鬼地方。”
孔屠仁却笑了,笑容很惨。
他冷笑道:“这里是不是白骨崖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竹侯在这里,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