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过十几年的厨子,在一家黑店里打工。他们的掌柜要求所有厨子能在黑夜中分清人体的关节部位。
欧阳断是所有厨子里刀法最成熟的一个,无论蒙上他的眼睛还是耳朵,就算把他的脑袋砍断,也能一样精准地找到人的器官,并且完好无损地从尸体上切下来。
近几年来,欧阳断只练拔刀的速度,从来不关心这第一刀下去之后的事情。就算他死,也只能死在第一刀之后。
展不平道:“有。”
白衣人道:“你去找到青州四煞,或者一个叫作任青的人。”
展不平道:“他们在哪里?”
白衣人道:“或许在西边,或许就在中原潜伏,更或者是岛上;总之不在青州。”
展不平道:“我这就去。”
白衣人道:“好,你明天就去。我已和老展说过了,你杀了他们便是。”
展不平道:“今天就去。”
白衣人道:“你不用急着上路,他们拿到这剑,一定会去往开封的。”
他又道:“今天你留下来,我再和你打最后一次。”
展不平道:“好。”他灌下最后一口酒,把酒缸“当”一声摔在地上。
白衣人身上尽是一股酒气,可他脸上丝毫没有醉意,反倒是有些苍白了。他是个瘦骨嶙峋的人,你从远处看,他的衣服是活生生包着骨头的。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杀人。他每天都要烂醉一次,而且烂醉之前,要大吃大喝一通。
没人知道他的银子是哪里来的,他几乎住在酒馆,绝不出去做工。而且他无论怎样吃喝,身体反而愈来愈瘦弱,看不见长胖的架势。
展不平从来不问白衣人的名字,就连酒馆里的人也只管他叫“老白”。
展不平曾经在一个雨天生擒了一个酒客,用冰冷的雨水把他的酒意醒来后,问他白衣人的名字,可那酒客竟然只字不说,活生生把自己的舌头咬破,就这般死在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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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堂堂主的二儿子,自然不能教人知道他失手害死了人。可是他偏偏把人头挂在了开封城楼上,用略抖的字迹写下了“展不平所杀”五个大字。
他是想杀欧阳断。欧阳断的手稳,但一定写不好字。拔刀的手势和拿笔的大有不同。
白衣人忽然笑了笑,道:“你敢不敢在我之前拔刀?”
展不平道:“为什么?”
白衣人又严肃起来,道:“你遇到的人里,只有我愿意先拔刀。”
展不平道:“我也只遇到过你。”
白衣人道:“可你还要遇见别的人。”
展不平道:“他如果不拔刀,那他便已死了。”
白衣人笑道:“可是你一定不知道一个人。”
展不平问道:“谁?”
白衣人道:“霍滔。”
展不平道:“他是谁?”
白衣人道:“瞎子。所有的瞎子,在你一动不动的时候,都不知道你。”
展不平道:“所以他一定在我之后出招。”
白衣人道:“不错。”
展不平道:“但我绝不会杀一个瞎子。除非我瞎了。”
白衣人道:“错,错。”
展不平道:“怎么?”
白衣人道:“你要杀的人里,从不笑就是一个瞎子。他是霍滔的徒弟。”
展不平道:“那我该当如何?”
白衣人笑道:“我不知道。”
展不平沉思片刻,只要是一个后出招的人,那么就一定在思考上占据了劣势。
如果一个人全神贯注在我的动作上,那么他的内心一定是极脆弱的,哪怕他的外表再硬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