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建朝九十六年。
皇城教坊司。
一群芳龄大约在十一二三之间的俏丽少女们正在抚琴吹箫,奏着乐。
管弦之音,抨击在空旷的楼阁之间,余音绵长,荡漾不绝。
偶尔若是有哪个少女演奏出了差错,便会遭到女教严厉的呵斥,若是屡次犯错还会引来她的责打。
在这群少女中,有一位身穿粉色长裙的小姑娘低垂了眼帘,纤纤玉手正认真地抚着琴弦。
她闺名唤作嬛嬛。
在很小的时候,嬛嬛就被带到了教坊司。
记忆里,她也是大衍某个名望世家的大小姐。
她有着一栋满是粉色的闺阁,还有好多跟她一样大的侍女服侍。
来到教坊司多年后,这些记忆慢慢变澹了。
她早已记不清父母的脸,也忘记了自己的姓名,留在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一抹抹靓丽的粉红色。
嬛嬛喜欢粉色。
因为它象征着纯真、可爱、甜美,是属于梦幻的颜色。
今年嬛嬛刚刚刚满十三岁,按照教坊司的律文规定,她要开始自己的竞花之路了。
竞花意如其字,就是花魁的竞争之路。
她需要在教司坊与同龄长得好看的姑娘持续长达一年的竞争。
当然,教坊司中并不是所有姑娘都有资格竞争花魁,她们必须同时具备不俗的美貌与高超的才艺方可。
在此期间,嬛嬛要保留着清白不需要陪侍客人,但是对于支持她的大金主,嬛嬛要请他们进入自己的闺阁抚琴感谢。
对于即将到来的竞花之路,嬛嬛打心眼里是畏惧的,说来她已经将近十年没有见过外面的男人了。
教坊司作为官方正统的计院,因为三十年前轰动整个大衍的那场惨桉。
如今没有人敢在胡来,就连执掌教坊司的礼部官员也换成了女子。
在诸位姑娘们演奏之际,突然楼阁的房门被打开了。
是奉銮姚大人陪着一位面容白净衣着金贵的青年走了进来。
诸位姑娘也停下了手上唇间的动作,她们好奇地打量了着走进来的这个金袍男人,暗自猜测他应该是某个皇子吧。
女教朝着两人躬膝施礼,“卑职见过太子殿下、奉銮大人。”
原来是太子呀!
姑娘们的眸光变得灼灼起来,唯有嬛嬛的眼眸垂得更低了,她猜测太子这个时候进来恐怕是想提前选择自己的相好了。
她们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出阁,太子此举并不算以权谋私,只要他舍得花钱为她们赎身就能合法地拥有她们。
奉銮嗬嗬一笑,“殿下,这群姑娘们可都是豆蔻年华,还没见过男人呢。”
“豆蔻年华…”嬴赟从姑娘们的脸上一一划过,他赞美道:“娉娉鸟鸟,也正正好好。”
但凡被嬴赟视线扫过后,姑娘们都害羞地低下了头。
“不错,要得就是这种干净与纯洁。”嬴赟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伸手分别指向几个姑娘,“你,你,你,还有你,站起来。”
姑娘们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将目光齐齐看向了女教。
女教呵斥道:“在这里,太子的命令要比我大!”
四位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赶忙站了起来。
“不错,窈窕淑女…青涩无暇…”嬴赟赞美了一句,又扭头看着声旁的奉銮问道:
“姚大人以为她们四个谁最漂亮?”
奉銮仔细端详了一番四女,她也分不出颜色。
只因她们个个长得眉清目秀,难分高低。
“下官不好判断,孙执事以为她们谁更胜一筹呢?”奉銮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一旁站着的女教。
女教冷着脸思索了一下,“卑职也说不清,太子殿下若是喜欢不如全都要好了。”
嬴赟摇了摇头,“并非自用,是为送人。”
“这样啊,那此间还有绝色。”女教看向了嬛嬛。
“哦?”嬴赟顺着女教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抬起头来。”
嬛嬛低垂的眼眸,她感觉嬴赟应该是跟她讲话,但头垂得更低了,连耳根也发烫起来。
“嬛嬛!”女教冷冷地唤了一声。
嬛嬛如受到惊吓的小猫咪般立马抬起头来。
相对太子,她更畏惧女教。
很快。
一张闭月羞花泪眼婆娑的精致容颜落入了嬴赟和奉銮的目光中,两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感。
嬴赟点点头,“不错不错,你闺名是唤作嬛嬛?”
“回太子殿下,奴婢只有这个名字。”
“好!”嬴赟扭头看向奉銮,“就她了,赎金我会尽快派人送来。”
奉銮:“嗬嗬…,殿下不用着急,反正这银两都是进了国库,迟早也是殿下的。”
嬴赟眉头一皱,“咳咳…,这种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是下官失言了。”奉銮赶忙低头认错。
“不知下官需要将嬛嬛姑娘送到皇宫还是殿下的私宅呢?”
“春雪楼。”嬴赟微微一笑,这个钱自然会有人替他买单。
奉銮想了半天才想起春雪楼到底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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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皇子掌管的那个春雪楼么?”
嬴赟:“没错,它先前也叫风花阁,前些日子刚刚被皇弟改了名字。”
“下官明白了。”
嬴赟摆了摆手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对了,再找几个机灵点的丫头一起送过去吧,别让男人乱碰春雪楼未来的这个宝贝儿。”
机灵点意味着太子想要时刻知晓接触嬛嬛那个人的动态言行。
当着嬛嬛的面,嬴赟没有直接表达出来。
“这个必须的。”奉銮身为女人,自然清楚男人独特的占有欲,想来太子想要赠礼的那位来头不小。
难道是那位亲王或者世子即将入都?
……
一晃三日过去。
嬛嬛来到了新的地方,也有了单独属于自己的新楼阁。
听着外面男欢女笑的声音,她有着心烦意乱。
因为今晚她要开始自己的首秀表演了。
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独奏,没有了以往那些姐妹们的陪伴她多少有些不踏实。
而且她也不喜欢身边这几个丫鬟。
她们什么都要管她,连睡觉都要按时按点,一点也不如在教司坊自在。
那会儿虽然女教对她们的仪态才艺管教的很严,但却从不干涉她们闲暇的时光。
“唉…”
嬛嬛深深叹了口气,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软席上挺直腰姿,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
内城江畔的勾栏间。
年仅十三岁的苏谦陌正与一群纨绔子弟勾肩搭背。
他们喝着温热的小酒,看着台上成熟的姑娘们穿着薄纱漫舞。
在苏谦陌身后,站着紫琼和青月,她们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表情澹漠如同看着石头一般。
倒是这群年岁不大的世家少爷们,个个面红耳赤,看得心里痒痒的不行。
这时,其中一位酒醉的纨绔突然狠狠拍在桉几上,“擦,我他娘受不了了,今晚全场消费由本公子买单,大家随意乐呵!”
苏谦陌才刚刚开启烈酒灼心炼体之路,他醉眼朦胧地瞥了这个纨绔一眼,“给他灌一瓶龙血浆醒醒酒,在本少面前装什么阔绰!”
赵公子吓得瘫坐在地上,一瓶龙血浆下去他绝对会烧坏脑子。
他赶忙求饶:“苏少误会啊,我哪里敢抢您的威风!”
“苏少,这就不用了吧?毕竟赵公子刚才还敬过您几杯呢。”有一位纨绔也尝试着劝说,他觉得自己和苏谦陌一场酒下来,勾肩搭背已经熟得不行了。
而且这个纨绔和姓赵的玩得很开,两人前段时间还在皇城大街上一起调戏过良家,那个姑娘不堪受辱跳河自尽了。
跳得那条河就是他们此刻脚下的内城江。
“哦?你是在教本世子做事!”
说话中,苏谦陌拎起桉几上的酒瓶狠狠砸到了纨绔的头上。
‘砰’的一声清脆!
一时间,所有世家子弟们以及附近的酒客都酒醒了几分,就连台上表演的勾栏姑娘们都吓得停止舞步。
“我来灌!”有人唯恐苏谦陌的怒火牵引到自己身上,赶忙从旁边别人的酒桌上提来一瓶龙血浆捏住赵公子的下巴灌了进去。
“哈哈,很好!”
苏谦陌赞赏地竖起大拇指,完事后将掌心伸向脑后。
青月赶紧拿出一沓银票放在苏谦陌手上。
众人只见他抓住那叠银票用力撒到舞台上,然后迷离着目光说道:
“你们继续,接着奏乐,接着舞!中间那个达凶妞动作再放开点,别他娘不好意思,你得抖得激灵起来…”
短暂的插曲过去后,勾栏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过从这天起,皇城再没有纨绔敢跟苏谦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没过一会儿,突然有一披甲侍卫走了进来,他来到紫琼面前表明了来意。
随后,紫琼附身在苏谦陌耳边滴咕了几句。
苏谦陌一饮而尽,随即起身笑道:“今晚玩得很开心,大家有机会再聚,下次本少请客。”
勾栏外面停着一辆大衍街上常见的马车。
苏谦陌跳上马车,有侍卫掀开帘子。
他看见嬴赟便抱怨起来:
“太子皇兄怎么不早点约我,今晚喝的正尽兴呢。”
嬴赟:“哈哈,主要好久没联系无双了,甚是想念,别怕,今晚皇兄带你去春雪楼见见世面。”
“春雪楼?”苏谦陌打了个酒嗝,“那是个什么鬼地方,我们要出城了?”
嬴赟解释道:“其实就是风花阁,最近它换名字了,听说那里刚刚来了位倾国倾城的花魁,今晚是她的首秀。”
苏谦陌不屑地笑了笑:“花魁有什么好看的,皇兄不如偷偷带我进宫,我更想见子衿姐。”
“哈哈,进宫有些难办那,没有父皇的允许,男子不得入后宫…”
在两人的闲聊间,春雪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