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奇怪,我们明明派出去了一架直升机接应他,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回来?艾月大校也不见了,还有那个被临时赦免的罪犯,总不能……都折在圣山里了吧?”夏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容都在微微地颤动,虽然年过百半他依然是那种能拎起拐杖暴打异鬼的好汉,但这一刻的他故作平静,眼神却哀默大于心死。
那些可都是优秀的年轻人啊。
他们年轻,他们有梦想,他们有大好的前途。
他们还有家人。
这让他回去,如何有脸面面对战士们的家属。
作为总司秘书,每当有战士战死的时候,都是由他来一手操办葬礼和分发阵亡抚恤金,包括安抚家属申请补助等工作等等。
听起来不算多么复杂。
但却要面对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
有时候看过了烈士家属们的撕心裂肺以后,这个老人总会拄着拐杖在墓园里一站就是一天,默默地抽着烟。
有的时候,他宁愿替那些优秀的年轻人去死。
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是指挥官,他要对更多的士兵们负责。
“或许我们是真的老了,再也保护不了手底下的兵了……”原烈头顶上的火苗熄灭,这个如暴熊般凶狂的老人,竟然也流露出了哀婉的一面,承认了自己的力不从心。
军用吉普的后座上,原晴双手垫在脑后,沉默地倚在车边,一双裹在军裤里的长腿翘起来,搭在了窗外。
阳光照在她略显憔悴的侧脸上。
没有带来任何暖意。
不久之前,由她统计了后勤部队的伤亡名单,按照惯例失踪人员一概按照死亡处理,只是当她看到最后一行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忽然有种无所适从的迷茫,仿佛心里空荡荡的。
犹豫了很久,都不敢把那个名字写下来。
那个初见时就敢抢她人头的人。
那个总是喊她姐姐的人。
那个帮助她加冕的人。
说没就没了。
原晴动用各种关系,辛辛苦苦斩杀了那头雷暴龙,取得了那枚能够影响天气的角,本想着能得到他的赞叹和夸奖。
然而他们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几句。
他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圣山里。
这就是战场,前一秒还跟你说笑的战友,下一秒就有可能变成炮火里焦黑的尸体,来得快去得也快。
原晴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本该是习惯的。
只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她摸出手机,在军部内网发送了无数条消息。
希望能等到奇迹的发生。
希望那些消息的左下角,能够显示已读。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仿佛石沉大海。
“我出去透透气。”
原晴收起手机,走下车以后,看着乡间的小镇,呼吸着初春的暖风,忽然说道:“叔叔,我想要重塑命理。”
原烈皱眉道:“别胡闹!”
夏言扭过头来,呵斥道:“你疯了?”
然而这两个老人都愣住了。
因为少女的表情,无比地认真。
“我是原家的后代,初代神圣君主的后人。既然我有天赋,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我可以接受我,亦或是我的战斗,死在一场光荣的战斗里。但我无法接受,他们死于一场无耻的背叛。”
原晴的栗色短发在风里凌乱,美眸坚定:“如果我能掌握那种命理的话,再加上异鬼术的力量,我就可以为他报仇了。”
原烈和夏言都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的是,原晴的天赋的确是非常好,但修行的速度却一直算不上快,二十岁达到了第四完美界。
看起来不错。
但如果对比龙氏姐弟。
再对比一下鹿不二。
差距很大。
这并不是原晴的问题。
而是原家的问题。
“这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撂下这句话,原晴转身就离开了,怀里抱着一个石制的王冠,看起来就像是小女孩在保护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远处的河岸边,莱曼迷茫地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踢动着脚底下的石子:“你们说,我们这一生还有意义么?”
尤娜和卢克站在他的身边。
就像是两个呆滞的木偶人。
他们本是神圣家族,却因为前代君主的关系,屡屡被人怀疑忌惮,以至于被送到了临海市,负责看守异变的圣山。
一代代繁衍,一代代死人。
他们一心想要重振家族。
但没想到,一切的元凶,就藏在自己的家里。
如今他们被家族像小丑一样丢掉了。
偏偏还说什么,他们是家族唯一的希望。
莱曼犹豫了很久,轻声说道:“这次行动之前,我觉得家族是无辜的。我们是被冤枉的,世界亏欠了我们。但现在,我们的骨子里,流淌着罪恶的血。我们出身于一个罪恶的家族,那些死去的战友,那些死去的普通人,都是我们间接造成的。”
他顿了顿:“尽力配合他们吧,这是唯一能够赎罪的方法。虽然历代先祖都是人类世界的叛徒,但我们不能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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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修道院里,一道黄金的光柱贯穿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