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由唐奇英送回别院后,二人相别。
即将回京的即将回京。
即将回极云关的,也走得匆忙。
二人皆怀着心事,若苏瑾预测的没错,那未来将起的战事该何等恐怖?
天子又是否会重视此事?
该是会的吧?
毕竟中原都是他的,谁又会不在意自己的基业呢?
二人都是如此思量的。
毕竟,这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可心中又都沉重。
他们都了解承光帝,更了解朝堂的情况。
很多时候,提出对的意见,迎来的不一定是赏识与重用,也可能是猜忌与不满。
即便事后证明你是对的,麻烦却或许会更大。
此界,有史家为先例。
苏瑾前世,则还有个更加贴切的故事:袁绍与田丰。
是和光同尘,在淤泥中共浴?还是去做暗中那一缕光,挽天崩,补天裂?
唐奇英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他一直就是这般正直且忠诚之人,乃至对苏瑾这番金玉良言感到满怀欣慰。
金榜题名被帝王猜忌为不得官,非但丝毫没有记恨朝廷,还依旧心系百姓家国。
唐大帅甚至觉得,自己之前错怪苏瑾了,他为自己怀疑苏瑾有反心而感到惭愧……
他的先辈,为这个王朝而战,抛头颅,洒热血。
他的儿子,为这个王朝而战,少年头,由他葬。
他,是孤家寡人,却爱这国,爱这土地,爱这土地上的人民。
虽然,这王朝已然不堪。
“大战,真已将至么?”
好在,唐奇英不在京城,而在边疆,极云关兵不多,将不广。
他却无需顾及蝇营狗苟的政治斗争。
有他在,他未死,北虏便休想踏过极云关!
忠诚者,如顽石。
屹立原地,根连着地心,掘不出,斩不断,粉身碎骨才可移。
……
太子的立场却与唐奇英不同。
某种意义上说,他所处的阵营其实是腐朽朝堂那边的。
乃至,他的思维方式,也是那边的。
他本该也是反对苏瑾提议的权贵一员。
在此前提下,在知道苏瑾所言虽有可能却仅限于推测的情况下,更无比清楚要在这个时候说服他父皇早做防备是何等艰难。
他,却决定去做成此事。
其因,有二。
一路从京都至北国,因在京城听过苏瑾描述的民间疾苦,于不敢置信之余,他有心考察了一番民情。
路上所见,叹为观止。
原来在大齐,京城,与京城之外的地方,是两个世界。
前者,是被万世太平假象笼罩的繁华天堂;后者,是被苦难黄泉坟茔包围的人间炼狱!
亲眼所见的震撼,让虞海澣知道了虞家治下的中原,到底烂成了什么模样!
富庶大齐的子民,竟比贫瘠北国的百姓都要惨上数倍!
现实被拆穿,有时候是可以让一个不愿装睡之人彻底惊醒的。
又何况他听过苏瑾与唐奇英说过的那横渠四句!
现在的太子,是的确想为治下子民们做些什么。
这,毕竟也是他的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