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嬴政的身影从初宁模糊泪眼中消失,她心头忽的一瞬悚然,难道她与嬴政命中就已经注定有缘无分?
咸阳中宗亲官员皆来灵前致哀,吊唁致襚。间隙之间,熊睿突然瞧见帷幔下有一块玉佩,便问:“阿姊,那是你掉的玉佩吗?”。
骤然听见玉佩二字,初宁神色一紧,在弟弟地指引下拾起玉佩,发现并不是祖母的玉佩才放心下来。她摸摸怀中的坚硬冰冷的玉佩,心下感叹自己真是伤心糊涂了,明明时刻感受着胸前冷玉,竟也会慌张忘怀。
昌平君沉吟片刻道:“似乎是嫪毐的玉佩,应是刚才他行礼时候落下的。此刻他正在后院休憩,初宁,你把玉佩给他送过去,嫪毐是太后差遣来吊唁的,要以礼相待。”
初宁应着,便带着紫莲来到后院,却四下寻不见嫪毐,正准备回去时遽然瞧见嫪毐的跟班小宦官鬼鬼祟祟地钻进花园,心下疑惑,就悄悄跟了上去。
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小宦官在闷热的花园里不见了踪影,初宁却隐约听见假山后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让她意外的是,那声音仿佛是她正在寻找的嫪毐和嬴政。
心间一个莫名的念头欲浮出水面,初宁惊悸不安地躲在山石后面。
嬴政心事重重地离开灵堂,嫪毐便跟随上来,“大王,太后此次派奴仆前来吊唁,还交代了奴仆务必带几句话给大王。”
嬴政驻足,“母后有何交代?”
嫪毐小声言:“此处人多嘴杂。”他伸手向后院引路,“小人以为不如到后面寻一处安静地方,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嬴政沉默片刻,转身向后院走去。
彼时花园中只有蝉被热得不停的地鸣叫。嬴政负手而立于怪石嶙峋的假山前,“母后的身体怎么样了?”
嫪毐躬身上前娓娓道来,“太后的身体还是老样子,遇不得风,见不得凉,所以此次不能前来。太后十分思念大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嫪毐的絮絮叨叨让嬴政失去了耐心,他沉声厌倦道:“寡人知晓了,让母后好好顾着身体,若是得空,寡人自会前去看望。”
嫪毐瞥见山石后闪过一抹白色身影,心安神定,“诺!大王,太后病中依然忧心您的婚事。现在楚国外戚势力在我大秦根深蒂固,祖太后在宗室里德高望重,太后让我转告大王,眼下务必耐心蛰伏,取得祖太后等人的信任支持,以待将来大权在握。”
嬴政微微皱眉,自从赵姬搬去雍城,又送来君女乐馨后,他们母子便生疏了不少。而后赵姬对嫪毐日渐宠信和重视,使得吕不韦的权势开始受到制衡,他正好坐山观虎。如今听闻母亲病中仍为自己担心筹谋,心下也有一股暖流徜徉。
嫪毐见嬴政默认,便继续说道:“眼下楚王孙初宁是华阳祖太后最宠爱的后辈,太后以为,大王应当迎娶楚王孙,既联合祖太后等人,也是同楚国联姻。只是楚王孙向来同长安君走得极近,而且当日婧嬴夫人是有意让长安君与楚王孙成婚,祖太后也是同意了的,大王可得早做打算,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人啊。”
嬴政颔首道:“母后所思正是寡人心中所虑,你尽可转告母后,让她安心养病,寡人自当对母后谋听计行。”
嬴政轻描淡写的回答就似一般锋利的剑直直穿过初宁的胸口,吞噬她心中的温暖期盼,击碎她的骄傲自尊,让她几乎站立不住,幸好紫莲在身后紧紧扶着她。嬴政语气坚定不假思索只怕是早就有了通盘的考量,她不敢去想,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