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崭新的建筑出现在前方,榫卯搭接的全木结构,是围绕中央一棵大树而起的吊脚楼。
楼很大,还在扩建,未来得及上漆,简朴到有些粗糙,正门上方挂一块牌匾,是刚才提到的“平安堂”。
一般遭遇范围较大的心灾时,都会建这样一座平安堂,本质是一种隔离措施,不过不是把病人隔离在里面,而是把心灾隔离在外面。
因为心灾会通过梦境侵染活人,要想杜绝侵染,只能不睡。
可活人是不能不睡觉的。
平安堂的作用,是让活人有个能安心入眠的地方。
不过需要建造平安堂的心灾其实非常少,韩修前世也就经历过那一次,而普通的心灾顶天不会超过方圆一里的范围,把人带出心灾范围就好,根本不用特地建造平安堂。
视线在平安堂的牌匾上逗留了片刻,下移,又转回去,从门口看着外面。
天突然黑了下来。
平安堂成排连片的房门外墙上,白色的纸灯笼幽幽亮起。
韩修冷不防的被这番景象惊的毛骨悚然,还以为心灾要从某个阴暗角落爬出来了。
但很快他镇定下来,意识到这只是心灾记忆里的时间更替。
现实世界的白天黑夜是会缓慢过度的,但梦境和记忆可不管什么过度,大概想到一出是一出,白天与黑夜转瞬颠倒也无不可。
“入夜!速归——!入夜!速归——!”
平安堂门口,有专人手里举着铜锣,敲一下,喊一声,敲一下,喊一声,浑厚的嗓音如黄钟大吕,极有穿透力地扩散在黑压压的天地间。
幸存的百姓们开始往平安堂聚拢过来,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脸,只勉强能见一条条仓皇的轮廓。
等他们或踉跄或焦急地来到灯光可照的范围,韩修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因为那些人根本没有脸,他们仓皇地顶着完全没有五官的平坦面皮,四面八方地涌了过来。
“别怕,没有五官是正常的,因为这些人并未能被心灾根源详细记住,所以只在记忆里留下个模糊的轮廓。”
御夜的声音再次贴着身边响起来,像个耐心又不正经的老师,过分亲昵地贴着学生的耳廓说话,温和又暧昧。
韩修心说我当然知道这个原因,这还特么是我当年教过你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亲眼看着一大波无脸怪朝自己涌来,谁都会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