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喂的,就没想那么多。”
倒把林一岚搞得有些无语又心虚了。
气氛缓和了,林一岚坐在床边,无聊得踢空气。
她想陪亓越阳休息一会,很担心他下一刻就猝死。
亓越阳也确实是累了,他小声地喊:“一岚。”
林一岚半天没等来下文,偏头看见他陷在被褥中,睡得很沉。
她掀开一点被子,发现亓越阳手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伤。
没那么严重,但是细细碎碎的,会又痒又痛,很折腾人。
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下就变湿了,细白的指尖,偷摸摸抚过他沉静的眉眼。
又想靠近,又怕把人吵醒。
她又想到刚才亓越阳对她说的话。
他说别担心,他没事。
他说昨晚真危险啊,万佛窟一看就还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困倦地靠在床头,又看着她,露出一点笑,说会努力活下去。
林一岚冲动的时候,对他写:离开也没有关系的,外面有船,现在就可以走。
陶家村从来没有任何封困外来人的举动。
“才不走。”
他提着精神和困意做斗争,药汁苦涩的味还在胃里翻腾。
身体的本能操控着他卸下一切,快速为接下来的危机恢复应对的体力。
他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活下去,”他模糊地呢喃,“才能爱你。”
起风了,今天没有太阳,一切都像阴沉沉的、无色的水墨画。
她眼中闪过犹豫和挣扎,最后,她轻声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是很小的声音。
一不留神,就会被风带去。
红灯笼经过一夜的雨打,颜色变得水红,鲜艳,又带着莫名的死气。
赵天华抽了根烟。
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很好的烟,他只是需要一些苦涩的味来冲击一下混乱的大脑。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游戏,黑核会创造无与伦比的真实,这种真实能统治他们的大脑,这一点他们一直都知道。
只是这一次。
这一次,没有道具,没有系统面板。
看不到会被标红的登出条件。
也没有那个如影随形、如蛆附骨的旋转黑核。
赵天华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经很小,摘下了类似薰衣草的紫色花束,又踮起脚插进神像前的玉瓶里。
也曾经和邻居打架,把没有他高的于文乐按在地上锤——他刚才还在于文乐手肘上,找到了那时留下的疤。
这双手,也曾经在矿洞里,奋力地挖着、爬着,只要能逃出去。
又像现在,站在老李屋前,抽着烟,老头从里头走出来,骂他不顾病人死活。
赵天华闭上眼。
他提醒过他们不要混乱记忆。
但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
“聋掉啦?”
“老李跟你说话呢!”
“算了,”老郎中叹口气,“这几个小年轻,也受了不少罪啦。”
“喏,这个还好,只是有点犯傻。”
“里头那两个,刚在哭呢,说自己不想玩游戏了,要回家,”老李愁苦地说,“这种病,虽说我见过好几个了,但你看,我一直都不会治啊!”
“还有您治不了的病?”
老李一边叹气,一边去抓药:“我听说这种,不是身体上的,是人脑子里、心头的病,得看那些洋人医生,才有用咯。”
“可别了吧,洋人就只会骗钱!”
“是啊是啊,”一个年轻人回忆着什么,“你看,当时村长好心,给老疯子请来了洋大夫,吃了那么多白丸子,还不是一点用都没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