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头见夜九好半天不动弹,对着一地青草在那儿发呆,便大声说:诶,动动脚,挪挪窝,野草莓的匍匐茎都要把你的脚给缠住了。
确实,那些随地而长的匍匐茎速度飞快,仿佛怕被人超过似的,拼命在地下伸长、扎根,不知道明年,这里会不会成为一片红艳艳的野草莓之海。
夜九看了看,抬起脚来,说: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老洪头搓着手,刚才被小锯片给烫了一下,发红发痒,他说:什么问题,要看我知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夜九抬头望着天空,那月亮亮了一夜,现在好像有些倦了,缩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夜九问:我到底是谁生的?
老洪头看着夜九,半天没说一个字,他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夜九也不动,只是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就又说了一句:这你不知道吗?
老洪头一咬牙,自己撒谎不在行,干脆实话实说:猫鬼,不,猫妹。是她生了你。
夜九继续说:那魔头告诉我,我的母亲是魔女,有红瞳和原力为证,这怎么说?
老洪头只能继续交代:我知道靐婆给你讲过这个故事,她说的是真的,不是故事。
夜九腾地从树干上跳下来,看着老洪头,说:我真是个怪胎,对不对?
你是我的父亲,但我却有两个母亲,你的错,还是我的错?夜九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十分凄厉。
老洪头眼里含着泪水,看着夜九,他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冲动而痛苦,当时在米镇树墙围着的大草坪上,自己就是这样的表情,痛苦,无奈,面对着中毒倒地的猫妹,面对着嚣张拔扈的魔女,作出了令自己一生痛苦的选择。
他低下头,颤抖着,连声说:我的错。我的错。
夜九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翻腾的情绪,只好弯腰在地上砍断那些正在疯狂生长的藤蔓,用它们把砍好的黑桦木,一捆一捆地扎起来,码在地上,一会儿,方便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