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妹的家在镇外的老爷庙村。这个村距离镇上不到五里路,位于四明山下,紧挨着清江河,因为村外有一间据说是清朝末年修建的老爷庙而得名。但因为庙子其实是那时的乡民们集资修建的,用的材料不是太好。庙里又是个泥菩萨,自庙子建起后便没人给它塑金身,因此文物部门也不愿意承认这个庙是文物,连道教协会都嫌弃它太破不愿意派人来清扫。因此到现在便只剩下两间土胚房,要不是四明山上那个皇极道教文化传播公司时不时花钱请村里的人维护一下,恐怕连屋顶的小青瓦都被人拿回家去垫猪圈了。
小主,
本来齐小妹是不信庙里的那个“老爷”的,但今天她莫名其妙地得了一条金链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极不舒坦,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抢劫犯,抢的还是姚家村那个五保户老姚头一样。
于是在路过老爷庙的时候,她便停住了脚步,想着去问问老爷这笔横财自己是发还是不发。
一进庙,她便愣住了。供桌上横着躺着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运动服,脑袋瓜子锃亮,正是半个小时前在自己店里吃完粉的那个男人。
听到有人进来,那男人也转过身,看到是齐小妹,不由得也愣住了。
齐小妹只愣了几秒钟便反应过来,急忙双手合十向泥菩萨拜了拜,也不管那上面塑的其实是太上老君,只说:“阿弥陀佛。”然后从裤兜里摸出金链子,一把塞到那男人手里,然后像受了惊的兔子,双腿往后一跳,道:“你的链子忘记在我店里了。”说罢便转身逃出门,向前猛走了几步,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进了庙。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她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
齐小妹想了几秒钟,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男人道:“你有身份证吗?”
男人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摸出身份证递给齐小妹。
齐小妹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陈旭东”,是河南濮阳人,今年应该......她掰着手指算了算,二十二岁,比自己还小两岁。她内心仿佛一下强大了起来,抬眼看着陈旭东,却见他也看着自己。
半晌,陈旭东才败下阵来,低下头道:“我家里没人了,本来在窦水关镇打工,被老板辞退了。”
齐小妹点了点头,果然与她一分钟前脑补的一样。
沉吟了一下,齐小妹道:“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我,我正好缺个看店的。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店里生意不好,暂时没有工资,不过米粉管饱。”
陈旭东猛地抬起头看向齐小妹,却见她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扔给自己,道:“地方你知道,里间有个竹板床,打开就能睡。店里的柜子里有被子。明天我再给你带一床褥子去,你暂时住下,如果你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也不拦你。”
陈旭东接过钥匙,沉声道:“谢谢。”齐小妹刚想走,陈旭东又将手里的金链子递给她,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就当......”他顿了顿,道:“房费。”
就在阮文勇,当然他现在叫陈旭东。这个拖着一条腿的男人向着新乡镇上齐小妹那间位于四明街街尾的连招牌都没有的砂锅米粉店跋涉的时候,昆仑清江分公司的1525办公室里,马成功戴着耳机,悠闲地躺在电脑椅上,双脚翘在办公桌上不断地抖动着。耳机里播放的是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马成功边听嘴里还边哼哼着,心里暗想这首歌比欧阳谨喜欢的Joan Jett的那首《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强太多了。
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自从他进办公室到现在,已经近三个小时了。他抽了五支烟喝了两杯茶外加听了凤凰传奇的十一首歌,还对着窗外的太阳和飞过的几只小麻雀发了起码半个小时的呆,都没有任何人来找他做任何事。他当然不会傻到去主动问张凤楠或是王轻语有没有什么事可做,从上大学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样做不是勤奋,而是贱。
正当他漂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发现已经四点过了,由此内心里开始斗争是现在就走呢,还是等到五点半和大家一起下班,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早退的时候,耳机里突兀地响起了电话铃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赶紧把耳机扯下来,坐直身体,使劲揉了揉耳朵。因为他怀疑自己的耳膜已经被刚才那阵铃声给震坏了。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清江分公司的内部座机号码。正准备接听,铃声却又中断了。
马成功奇怪地点开电脑,想在内网主页上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打扰了自己听歌的兴致,桌上的办公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看来耳朵没聋。”马成功庆幸地拍了拍胸脯。清了清嗓子,拿起座机电话道:“你好,我是马成功。”
“马专员你好,我是祝晓彤,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就是原来李部长的办公室,谢谢。”祝晓彤那清冽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