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莱听罢,原先还高涨的兴致已经荡然无存。

八九十年代的国营工厂,大都有机构臃肿的毛病,没必要的学校医院一大堆;那时候的领导认为,计划经济体制下,有必要保证职工的衣食住行与教育医疗服务,因此开设了一大堆附属社会机构。

“方法确实是不错,但这种改革太吃资源。别的不说,地区教育局自己都快朝不保夕,怎么可能再接手一座学校?多半是陆书记用自己的关系,给她的秘书兜底了。”

听到他的点评,明月照的俏脸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不论怎么说,日化厂的危机都算暂时过去了。我说实话,即便把这位梁厂长的资源,分给我们柴机厂的领导,我们也不一定能做得比她更好。”

这位梁厂长以女流之身,单枪匹马扭转了日化厂的败局,已经成为她心中的偶像了——见陈东莱似乎对她评价不高,她不禁有些羞恼:“将近两万人的厂子!让你来处理的话,说不定做得还不如她呢。”

陈东莱打了个哈哈,把话题敷衍过去:“日化厂的危机算是过去了,你们柴机厂呢?没有谁愿意出面,力挽狂澜吗?”

明月照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随即无奈叹息:“厂领导还是有想法改革的,甚至提出过要动用更加激进的措施,比如裁员、比如拍卖部分资产。”

“但是上面的领导不同意,说这样会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引起恶劣的社会影响。因此只能一拖再拖。”

“上面?行署?”

陈东莱心中起疑,江自流才刚就任行署专员,怎么可能对柴机厂的事情指手画脚?

再说了,他此前也与这位专员接触过好几次,了解他对国有企业改制的看法——他的观点相当开放,对民企入股和收购国企,持完全的开放态度。

能有这种想法,在九十年代初,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称之为思维开阔、富有改革精神也不过分。这样的领导,怎么可能会阻止柴机厂的自救方案?

想到这里,他已经能猜出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