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陆修武突然将视线向思若的身旁移去,恰好同春红看过来的严厉的目光对上,只两秒,便像触电般立刻弹了开去。
这一回,陆修武并没有再将继续盯着思若看,而是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低下了头,两颊发烫地盯着对面那名年轻书生难看的粗布短靴发呆。
那双布鞋显然不太合脚,被里面的脚掌撑得胀鼓鼓的,一左一右,还各打了一个补丁,都在脚尖处,或者更准确地说,在大脚趾的位置,掩盖着下面被磨出的一不大的破洞。
补丁缝得很蹩脚,歪歪扭扭地鼓起个小包不说,线脚也参差不齐,看上去挺扎眼,在夜晚还好说,毕竟补丁也是黑色的,不怎么引人注意,但要是在白天,大老远便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修武好奇地把视线向上移动,年轻书生的深色外衣已洗得褪色泛白,也稍嫌大了点儿,但还算干净。
陆修武继续往上打量着,猛地一抬眼,看见了年轻人清瘦泛黄的脸孔,一双惊恐的眼睛大而无神,眉毛稀疏,鼻梁不正,尖削的颧骨露出在外面,两腮则塌陷下去,整张脸还没有那名胖护卫的一半大,看上去一副长期食不果腹,营养不良的样子。
年轻书生站在陆修武的斜对面,眼睛惶惶不安地盯着地上的某个点,紧张得浑身微微地颤抖着,两手则如枯枝一般紧紧地攥在一起,完全没有留意到陆修武那审视的目光。
同样用这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在场的某个人的还有最先从楼上下来的思若。
官差闯进来时,她正在房中同陈师傅商议接下来的行程中的某些细节。那肆无忌惮的叫喊声将待在她房中的陈师傅引了出来,一听说是官差办案,没有理由不配合,又想到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按照要求下了楼。
陆修武进来以后,思若便急切地等待着沈浚的身影出现,当沈浚真的从过道里出来以后,她的眼睛骤然一亮,心脏遽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昨晚前厅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她也只是大致看出了沈浚的模样,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而此时天色大亮,沈浚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使她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起来。
思若旁若无人地仔细打量着这副年轻的面孔,双眸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半晌视线都没有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