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天卯时出工、酉时归来的苦役犯们所居住的牢房则还跟以前一样拥挤和喧嚷,没人再关心仅一墙之隔的牢房怎么一下子就空了。
繁重的苦役累得他们腰杆剧痛无比,双手生出的血泡溃烂流脓,出了一天工归来只想躺下休息,日子久了甚至连女人都不想,哪还有心思关心死人的事?
那些刑期将满的罪犯数着出去的日子,祈祷自己能撑到那一天,带着这副残躯返回原籍,同家乡父老团聚。
那些才来不久的罪犯偶然听人说起刚刚发生不久的瘟疫,一面摇摇头表示无奈与惋惜,一面在心底想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跟自己无关,因为对他们来说在这里挨下去才更可怕也更艰难。
五年对于外面的人不算什么,对那些生活在幸福中的人们更是感觉弹指一挥间,过得快极了。可是对监狱里的那些无一日间断地干着苦役的犯人们来说却是何等的煎熬,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他们的刑期有长有短,短的怀着希望苦苦支撑,长的则近乎绝望地过一天是一天。矿上每天都有新的犯人加入,也有老的犯人没能撑下去。
前一天还在巨大的岩石间挥汗如雨的犯人第二天没再出现,以后也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有那些新来的才天真地以为他们刑期已满,重新回到了光明的自由世界,又过起正常人的生活,大鱼大肉和美酒佳酿,还有白嫩馨香的女人。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分钟的独处时间也没有,干活时总有守卫监视着,收工回来又挤在二百名同样的臭烘烘的苦役犯中间。
只有那些服役了几年十几年的老人们才心知肚明,这些突然消失不见的狱友此时就躺在旁边那个当初由他们自己挖出来的废弃矿坑的坑底,早已没有了呼吸。
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也的确获得了自由,只不过再也回不到家乡,再也不能同活人讲话生活在一起。
有时他们甚至羡慕起这些死者来,特别是在那些最难捱的时刻,禁不住想要逃离,逃离这个世界,那时他们多么羡慕这些狱友们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不用再继续忍受这非人的折磨,也不用出去面对已然陌生的过去,彻底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