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嚎叫着从柏树下经过,吓得阿汉.尔达提十多人浑身颤抖,他们紧紧地抱着树杆,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
狼群一批接着一批,如蚂蚁般漫山遍野,从四面八方的冲上白龙寨,顿时寨中便传出了密集的惊叫声和惨叫声,其中更是夹杂着无数的狼嚎声。
白龙寨上面的惨叫声整整持续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分才渐渐静了下来,但狼的嚎叫声还是摄人心魄,伴随着无数的厮咬啮嚼的异响。
阿汉.尔达提双手抱着树杆,和那十多名的手下浑身抖震了一夜,眼见着天色将明,才有野狼陆陆续续地从树下经过散去,这些野狼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一头头都是肚皮凸起,凶恨的眼中露出心满意足的模样。
野狼冲上白龙寨的时候迅猛无比,但下山的时候却是悠游自在,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才全部散去。
阿汉.尔达提他们虽然看到再没有野狼从柏树下经过,但他们却还是不敢爬下树来,在树上又待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三天朝阳初升,四周除了血腥味都变得静悄悄,白龙寨上面已没有任何的人声传下来,他们心知上面的人多半已是凶多吉少,又再观察了一个多时辰,发现周围已经无异,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下树来。
他们的马匹早已跑得不见了影踪,想想要回到自家的山寨距离还有一百多里,如果单靠双腿,也不知要行走多少天才可到达,加上在树上的这两天,十多人的干粮俱已吃尽,如果路上寻不到粮食,回不回得了黑风寨都成了问题。
想到这里,阿汉.尔达提对着那十多名手下道:“这些野狼已经散去,我们还是上白龙寨吧,寨中应该还有粮食的,拿到了粮食我们再走。”狼除了肉,其它的东西应该不吃的,白龙寨上粮草充足,要满足他们十多人的口粮自是不成问题。
一名手下战战兢兢地道:“寨主,白龙寨上有一万多人,现在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看来…看来已全部都埋身狼腹了,这老头是什么来头,竟是如此狠毒,这些野狼好像是听他驱使的”。
阿汉.尔达提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不是好像,而是肯定听他的号令,他这是在立威,故意找白龙寨这最有势力的马贼来开刀,就是要告诉这西域所有的寨子知道,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以后的日子我们难过了…”。
他不断地摇头,似是要将脑中的恐惧驱离,十多人小心翼翼地爬上白龙寨,沿路的惨状触目惊心,人体的白骨随处可见,这些白骨上面留下了无数的齿痕,白骨上肌肉已经尽无,已被野狼啃食干净。刀枪剑戟等武器散落了一地,山寨中也留下了无数的野狼尸体。
这些狼尸身上有的插着利箭,有些被长枪刺穿,更有被武器砍成了两段的,可以想象当时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白龙寨上血迹斑斑,流下的血水已经凝固,到处都留下了竭色的血迹,和附在白骨上无数的苍蝇。
阿汉.尔达提等人强忍着不使自己呕吐,在山寨中寻找了一番,在库房中找到了一些干粮,心惊胆战地匆匆离开了这犹如人间地狱的白龙寨。
听到这里,李成沣等人都沉默了起来,江湖上传闻夸父逐日,不死不休,却想不到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更想不到西域大漠中无数的野狼竟会听他的号令。
如果和他们对阵的是人,这四百多名的佰刀队员毫不畏惧,但如果对着的是漫山遍野的野狼呢?众人都暗自惊慌,俱都忧心忡忡了起来。
李成沣伸手从腰间拿出个水囊,将水囊递给阿汉.尔达提,沉声道:“你喝口水再说吧。”他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笑道:“我们崔家村的男儿,可不能被这些畜牲吓倒。”
余家年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跟着成沣,我们什么没见过?两脚的人我们都不放在眼内,难道会怕这些四脚的畜牲……”
众人齐声大笑,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阿汉.尔达提接过水囊灌了几口,呆了一呆,才又接着道“当日我们也不知道是怎样才下到山的……”他们当日所见的惨状真的是平生少见,十多人寻到干粮后一刻也不敢停留,跌跌撞撞的下了白龙寨,靠着双脚在大漠中行了十多天才回到黑风寨。
阿汉.尔达提一回到黑风寨就病倒了,他每当闭上眼睛的时候,脑中就会出现无数的野狼和无数的白骨。
他病了两个多月才痊愈,这天早上,他刚起床捧着碗马奶在喝,忽然一名手下跌跌撞撞地冲了入来,对着他惊慌地道:“寨主,山寨外来了两人,说是奉狼王之命来统计黑风寨的人员数量的,寨主,我们怎么办?”这名手下是跟着他上白龙寨的,白龙寨上所发生的事情也亲眼目睹。
听到奉狼王之命这几个字,阿汉.尔达提手中的碗“啪”的跌倒了下来,马奶洒满了一地,他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口中快速地道:“快,快,快将他们请到大厅,你亲自去,不要怠慢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这两个人才离寨而去,去之前留下了几句话:“黑风寨总共有二千七百口人,狼王说了,每年你们只要奉上二千五百头羊就可以了,如果少于这个数,少多少头羊就用多少个人黑风寨的人员顶上吧,反正喂狼是不用分人或者羊的”。
说到这里,阿汉.尔达提的眼中泪水又涌了出来,他呜泣着道:“这十多年来,我们拼命抢,拼命省,开始的时候还可以按时按量交足羊或者马匹,去年确实无法凑足数量,狼王竟将我寨中的人捉了几十人去,到现在都踪影全无,只怕是喂狼了。”
余秋荣忽然说道:“你们交不出羊马,难道不会逃走吗?这西域广阔,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都可以吧?”
阿汉.尔达提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用的,青峡谷的人就是这般想法,他们一千多人就是因为交不出羊来了,整个山寨的人员悄悄地连夜搬走,搬到了七百多里外的山林中躲藏,他们只藏了十多天,想不到一夜之间尽数埋身狼腹,一千多人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