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滴水成冰,路上湿滑泥泞,宇文化及的心中更是寒冷,此时他和郑婉就在一座不大的高岗上,望着岗下的人马犹如行尸走肉般缓缓而过。
他带领的十多万人员辗转向北而行,在路上如蚂蚁般行了三个多月,这队人马犹如蝗虫过境,沿途的城镇都被他们搜索一空,但越往北便越荒废,十室九空之下,补给却是越来越艰难了。
宇文化及的十多万人员,来到义阳边上的时候,已折损逃跑了一万多人,他开始的时候还暴跳如雷,现在像是已经麻木了似的。加上粮草几尽,队伍中人心惶惶,就算沿路坦途,能不能顺利到达洛阳,宇文化及和郑婉的心中已经越来越没底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门都已残败,谁又会理会路上的冻死骨。道旁白骨累累,村镇鸡犬声尽无。乱世如斯,人命如斯!
在队伍的后军处,崔学军望着遍野的荒草,他的心中的悲哀也淡了,心中暗道:“比起这里,崔家村的民众已是幸运得多了,起码都不需要为果腹而愁。”又暗道:“如果不是成沣运筹帷幄,崔家村的待遇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不知成沣现在身在何处,脱险了没有?”
他除了担心李成沣,心中不时浮现出一张俏脸,这张俏脸每次浮现,他的心中都涌起一阵阵的悲痛。
此时牛先元就在他的身边,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牛先元和崔学军二人越来越熟悉,崔学军本就学富五车,又是性情中人,加上又聪明伶俐,有心之下和牛先元等一班将领打得火热。
牛先元见崔学军的神情有点肃索,便开口问道:“崔将军现在我们离瓦岗寨渐近,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事吗?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准备呢?”他对崔学军越来越倚重,凡事都会听他的建议。
崔学军想了一下,沉声道:“牛将军,瓦岗寨不是好易之辈,绝不会让这支队伍去洛阳增加王世充的实力,这场恶战在所难免,我们千里迢召,兵疲马惫,又将粮草耗尽,你认为还有一战之力吗?”
崔学军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义阳,对着牛先元道:“我们找机会入驻义阳,有了落脚之地,方有活命的机会,到时再作打算。”
牛先元苦笑道:“军中俱是关中子弟,这里离家乡已经不远了,只怕阻拦不了军中士兵要回家的决心。”
崔学军低声说道:“沿途的情形你我俱见,你以为关中会是一片乐土吗?只怕比这里更为恶劣。何不在这里修整,待世情明朗再行打算。”
牛先元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该如何操作呢?”
崔学军仰头细想了一会,然后俯首在牛先元的耳边轻轻地细说了起来。
义阳是座小城,墙高只有几米,方圆几里,城内居民原有二万左右,现在只剩下了五千多人,宇文化及的大军经过义阳,派了二千人入城,但见城中之人面带菜色,神色呆滞,个个都是骨瘦如柴。
二千人马在城中巡查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这些人马只得撤出了义阳,入城的时候有二千人马,出城之后好像少了一两百人,但人声沸乱,却没有人留意到。
宇文化及的队伍继续前进,但是逃兵却是越来越多,起初是一两百人一天左右,到了后来,有时竟会一两千人整队不见了。宇文化及虽是暴怒,却又无计可施。
牛先元的队伍在后军之处,和前军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队中的旗帜虽然看着不少,但队伍中的人员却是越来越稀少。
此时的义阳城内,崔学军站在城头,他的旁边是何兴和石竞雄,他们几个人悄悄的落下队来,带着二千多人返回了义阳。
望着城处荒凉的田野,石竞雄对着崔学军轻声地道:“崔将军,现在我们只剩下两天左右的口粮了,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崔学军将手指向着城外北面指去,笑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在城中搜寻鱼网,组织人员到南湾湖破冰求鱼。”
崔学军在城头指指点点,却没留意到在他身后几十米处有一双妙目在他的身上乱转,这是一个瘦小的士兵,头上戴着顶军帽,手上持着一支长枪,腰间还挂着柄长剑,脸上乌黑乌黑的,但一双眼睛灵动,目光不时地停留在崔学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