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对着傅嘉泽说道:“你看,薛少卿也有分寸,知道民心可贵,大抵是不愿此事公于众的。”
薛宽失笑着说道:“原来你是劝我掩埋真相的,你放心,我在做大理寺少卿的第一日,就有人和我讲过前朝吴恒的事。”
前朝吴恒是名载史册的官吏,他当年曾破获一起淫僧案,一伙贼人流窜到抚州,那伙贼人杀了永安寺这个寺庙的僧人,披上了袈裟,伪装做了僧人。
非但如此,他们还把永安寺打造成了求子的圣地,骗了不少妇人过来求子,实际上他们是给这些妇人喝下了昏迷的药物,在她们身上发泄欲望。
所谓的求子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这些妇人生下的孩子大半都是僧人的孩子。
有的妇人发现了不对,她们忍气吞声离开了此地,还有人悄悄把孩子丢回到寺庙,还有更多的人完全不知道,她们在睡梦之中竟是有这样的待遇。
吴恒把永安寺的勾当大白于天下,这案子着实耸动,让吴恒青史留名。
但是这案子的后续是,抚州之地死了许多年轻的妇人和孩童,这些妇人的家族,并不会把这些女子和孩子的死亡与永安寺的淫僧有任何牵连,而是以其他的名义谋杀了女子。
“吴恒把案件戳穿了很是简单,却让抚州成千上万的妇人牵连到这个案子里,其实那个永安寺很小,流窜的僧人一共就只有八个,在二十年后,死的死伤的伤,寺庙里又来了新的僧人,怎么都不会祸害那么多妇人,却有许多人因此而死。吴恒
最后是在永安寺里自杀的,他因为查破了永安寺的淫僧案而升迁,最后却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死在永安寺,他的死并未在史书之中记载,只是大理寺里人人都知晓这个故事。”
薛宽说完了这个故事,对着裴晋笑了笑,“所以你不用劝我,案犯该杀的杀,案件的真相却不能简单粗暴地直接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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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剩余的时间是和薛宽喝茶度过的。
裴晋和薛宽谈论的是朝中的大事,傅嘉泽并没有多说什么,大多数是静静听着。
傅嘉泽原本只知道裴晋家世好,才学无双,等到这一场谈话,发现这个翰林院的掌事,对朝中的人和事了若指掌。
裴晋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的野心绝对不是一直在翰林院做里做个掌事学士。
傅嘉泽甚至想到,收自己为弟子,当真只是看重他的才能吗?或许多少还是有他舅舅的原因。
傅嘉泽把裴晋送回到裴府,自己则是去了温蕙的住所,今日里妻子带着妹妹去了温蕙之处。
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还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见着他有些紧张,却还是行了礼,小声喊他:“谨元哥哥。”
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便是裴清荷,先前温蕙就和裴清荷约定,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就不会再去裴府,没想到,这一连两日不去裴府,裴清荷竟是大着胆子央求了祖母,打算来找温蕙。
裴家的老夫人巴不得孙女儿多出门涨涨世面,就让人把裴清荷送到了温蕙所住的地方。
裴清荷喊完了谨元哥哥,她就抱着温蕙,把人埋在温蕙的怀中。
温蕙见着了傅嘉泽,心知裴晋也要回来了,对着裴清荷说道:“先前说好的,等你父亲下值了就该走了,清荷你也该回去了。”
裴清荷依依不舍,但是先前就说好了,到了饭点须得回去,小声说道:“夫人送我。”
温蕙答应了:“我送你。”
欧嬷嬷翻出来了一柄伞,林映雪上前给母亲理了理裘衣,温蕙就撑着伞,另一只手拉着裴清荷。
此时的裴晋正在门外,他把马车停在巷子口,也撑着一把伞行来,正好看到温蕙拉着他的女儿一起出来。
温蕙身上裹着的灰色的裘衣,露出一丁点里面杏色的棉服来,她的手上并未带手笼,玉色的手撑着的伞略略倾在裴清荷的头顶。
见着裴晋,温蕙说道:“本来裴府的马车还在巷子口外候着,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裴晋应了一声:“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了。”
裴晋脱下了手笼,露出了他的手,对着裴清荷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