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真切切地,从内心深处而感到好奇。
艾德蒙——这个姓氏于永辉城诞生之时就与它纠缠在了一块,从那时起,永恒的权利、无尽的财富就于这个姓氏如影随形。
文字终究只是交流的桥梁,它的贫乏的一角就体现在艾德蒙家族的身上。
作为永辉城掌握着绝对话语权的家族,在城中与祭司所、城主府互相抗衡的三角势力中的一角,就注定了他这段人生的与众不同。在这魔法日渐凋敝人类的发展近乎停滞,普罗大众刚刚才从绝望中脱离,慢慢地恢复元气,苟且偷生的时候,艾德蒙家的高贵的传承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们房间的装饰品仍旧价格高昂,只不过从矿山深处的宝石换成了海底的珍珠;只不过从玉石的摆件,变成了一摞摞的书籍。
从定居在这高山开始,海洋的概念也逐渐从民众的记忆中消失了,书籍的概念也逐渐从普罗大众的记忆中变得可有可无了。他们甚至连昂贵都不能认知,只能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书籍这种难得一见的东西,只有来普惠明智的祭司手里见过,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海洋也不过是祭司口中随便提及的词语,海洋是什么?是很多水的聚集处。之后呢?没有滞后了,仅此而已。
普及知识不需要这么详细,或者说就连这种程度的普及知识,也是在城主强烈的授意下才能进行的。以至于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大海应该是蓝色的,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深邃;大海的海水应该是咸涩的,和洁白的盐粒一模一样;大海的宽广连容纳永辉城整座城镇都绰绰有余。
他们的思想已经被困在这一成不变的、缓慢倾倒的城市中了,许多人连出城都不曾有过。其实运水队的报酬高昂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被认为是份非常危险的职业,在城外没有仅剩的魔术结界保持恒温,寒冷的冰原气息会向你扑面而来;不止人类在苦苦求生,动物们也为了在这恶劣的条件下生存而进化,那些浑身雪白的野兽隐藏在雪原里,收敛它们的饥饿,收敛它们的沾着鲜血的獠牙,带着倒刺的舌头,匍匐在地只为一击即中。不仔细观察就会失去生命,与运水队一起行动的士兵和祭司们,就是为了防范这种情况而跟随的。
人们的生活仅仅是生存就很不易了,还接受着为了增加生存概率而添加的好意。能与爱侣组成家庭,得到父神的垂怜而增添一名孩子,快快乐乐活到终末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幸福。
他们的人生仅仅是活下去……只是活下去而已。
但艾德蒙家的人不同。与生活在居民区的普通人相比,他们确实就像是两个世界,不能彼此理解的人类一般。连祭祀所都望尘莫及的藏书数量,让他们对珍惜这样的词汇都难以有切身的感受;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有放满了一整堵墙壁的书籍,孩子们的幼年时代,几乎没有人没有做过把书籍当做积木的游戏,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知识和秘密都向他们的族人毫无顾忌地打开,供人肆意存取;家族名下的商铺和每年分得的赋税足以让他们无忧无虑地肆意生活,所以他们族人关于金钱的概念,都是需要后天刻意学习。
如此人生无论用上什么样的形容词也不为过,单是夸耀财力和权力都显得贫乏。不如说这样的家族没有因为继承人的骄奢淫逸而倾倒,甚至每一代人都算得上兢兢业业地管理家族才称得上奇迹。只有带着轻微贬低意味的词汇才能稍许描绘他们传奇的一角。
宠儿,他们是世界的宠儿。
而艾德里奇从出生时就冠上了这样的头衔。
他生下来就不曾为明日的生活担忧过,世界上没有没品尝过美味佳肴,没有没穿着过的珍贵衣物,没有没把玩过的奇珍,没有没获得过的知识;不知饥渴能使人沦丧,不知金钱的力量使人发狂,不知奇珍的价值,也不知未知为何物。在年幼的时候,常常因为地位落差巨大的话语而天真地使人不适。
但,在所有人的眼里,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甚至在与所有艾德蒙家历史上的家主相比,他都是非常优秀的。所有的教导他的老师都称赞他是个奇才,所有下一任家主候选的培训课程他都提前能完成。
他飞快地掌握了如何运营家族名下的商铺,要怎么样才能从有限的民众身上赚取钱财;要怎么样才能培养自己的下属;要如何才能让人献上忠诚;要如何才能从言语的背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社交场上的规则他烂熟于心;甚至要怎样微笑才算有礼,要怎么样问候才算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