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瞪了灯泡一眼:“我可告诉你,前边就是三头岔,你可把窗帘拉好了,那地方可不能看!”
来普罗州整整两年,李伴峰还没去过三头岔。
离三头岔还剩十几公里,火车上再次响起了广播升:“各位旅客朋友,前方即将进入三头岔,请各位旅客回到自己车厢,不要随意走动,放下窗帘,千万不要打开车窗,如遇身体不适,请尽快联系乘务人员。”
汤圆起身道:“七爷,我们回车厢了,您多加小心,最好也把窗帘放下。”
李伴峰点点头,汤圆和灯泡各自回了车厢。
窗帘是不可能放下的,这次李伴峰必须要看个仔细。
过不多时,火车进入了隧道,整整一个钟头,车窗外一片漆黑。
等驶出隧道,李伴峰终于看到了些光亮,不是阳光,是一道道闪烁的光芒,仿佛有频繁的闪电在夜空中划过。
是闪电么?
不是!
比闪电要持久,有一束束光柱从天空中坠落,持续数秒之后消失不见。
李伴峰这光柱非常熟悉,这是天光。
天光频繁坠落,照亮了树林,树林之中有大片阴影朝着火车逼近。
火车的速度极快,寻常人根本看不清阴影的来历。
但李伴峰能看清,这是人,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迅速涌向火车。
这些身影非常高大,宽阔的肩膀之上有三个头颅。
有一个三头人跳上了火车,拼命抓住了车厢的外壁。
李伴峰打开了车窗,想把这个三头人放进车厢。
砰!
一根铁杆从车顶探了下来,把三头人捅到了车下。
所有列车员都到了车顶,一个接一个把爬上火车的三头人捅了下去。
等火车穿过森林,三头人消失不见,无际的荒野之上空无一物。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火车停了下来,广播报站:“三头岔车站到了,请到站的旅客收拾好行李物品,尽快下车,
因停站时间短,未到站的旅客请留在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不要开窗,不要打开窗帘。”
李伴峰开着车窗,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象。
站台上冷冷清清,只有两名乘客在这里下车,没人在这上车。
站台边缘,是一片铁栅栏,栅栏的缝隙之间,是手,一双双伸进来的手。
一群三头人拥挤在栅栏外边,朝着站台伸手。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那甚至不能叫做衣服,那是勉强蔽体的破布,就连普罗州的乞丐穿的都比他们好的多。
他们披散着头发,头发上满是灰尘,在燃起路灯的照射下,呈现着惨淡的灰色,映衬着他们漆黑的脸,让李伴峰看不出他们的年龄,甚至看不出他们性别。
他们一直伸着手,他们想要什么?
李伴峰把车厢里所有的食物扔到了车窗外边,食物飞过了站台,飞过了栅栏,落在了人群当中。
三头人接下了食物,有过短暂的争抢。
但无论抢没抢到,他们都把两只手伸出栅栏,冲着李伴峰作揖。
李伴峰站在窗边,许久没动。
铛铛!
列车员敲响了房门,随即推门走了进来。
“先生,请你关上车窗。”
李伴峰回过头,看向列车员,一语不发。
对视片刻,列车员低下了头,退到了车厢外边,关上了车厢门。
列车员很恐惧,他在火车上有极强的战力,按理说他不该对任何人感到恐惧。
可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恐惧。
火车开了,李伴峰依旧注视着窗外。
看着一个个飞速退后的身影,李伴峰在喃喃自语:
“等我,等着我!”
……
火车驶出了车站,就快到了普罗州和外州的界线。
李伴峰藏好了钥匙,回了随身居。
随身居能不能冲到外州,就看这一下。
嗡嗡~
屋子里发出了轻微的震动,随身居在发力,一家人都很紧张。
李伴峰抱着唱机,唱机轻声唱起了《火车谣》:
“跑平地,过山川,呼哧呼哧直冒烟,
添煤加水咱上路,火车一开力无边,
桥也过,洞也钻,铁轮翻滚走险关,
千难万险咱不怕,风雨无误行万川。”
咣当!
随身居一阵颠簸,洪莹有些害怕:“老爷子,能过去么?”
等了许久,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就是外州?我好像来过。”
过去了!
这比想象中要轻松不少。
众人长出一口气,唱机问道:“老爷子,外州长什么样子?”
“说不上来,和普罗州不太一样。”
李伴峰摸了摸唱机的喇叭口:“宝贝娘子,等到了地方,我带你出去转转。”
随身居生气了:“你说出去就出去么?家里没规矩了么?”
李伴峰笑道:“咱们一家子在外州闯荡,肯定得多做点变通,等我买点好东西回来,咱们再慢慢商量。”
……
绿水城,江相帮总堂旧址。
谢俊聪前后花了三个晚上,用了几十件灵物和法宝,终于在砖头之间挖开了一道缝隙。
这些灵物不光来自鬼手门,沈容青调集了兄弟们的所有家当,凡是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送来了。
缝隙之间,一个扁平如纸的身影钻了出来。
这身影在地上躺了许久,渐渐化成了枯瘦的何家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