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很大很吓人,雨点好像很小。
一十六架战车五丈间距一字排开,背对尚未出来的朝阳缓缓驶向鞑靼军阵。
鞑靼军阵中一名年轻的兵士忍不住低声嘲讽道:“搞什么东西,是没吃饱么?这帮胆小软弱的南娃娃跟那学乌龟爬么?”
身旁另一名同样年轻的兵士笑着接话道:“你别说,还真像是一群乌龟!”
“哈哈哈……”立时引得一阵轻蔑而克制的嘲笑,随即又戛然而止,纷纷注意到了百夫长投来的严厉目光。
“很好笑么?这是战场,你们是在打仗,不是在看热闹!”
最年轻的一众兵士并未真正意识到战场的可怕,强装出的严肃表情中透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
百夫长是饱经战场残酷的老兵,见过太多因轻敌、无知而丧命的袍泽。该做的叮嘱他已经讲过无数遍了,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有些道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懂得。不再做无谓赘述,朝一众老兵使了个眼色,后者会以点头。
幕前曲如此热闹,正戏自不会平平。
战车名唤穿山甲,呈三角状,以实木为龙骨,外裹铁皮,利刃遍布于表,状若刺猬,中空可容十八名兵士作业,下配四轮,前轮能拐,以内容兵士为动力。专用于克制骑兵,却面临淘汰,因为机动性差,限于平坦战场,这回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哈达是此间局部战场的主将,高坐马背,镇定肃穆,默默注视着缓缓靠近的战车。忽而一抹强光直射入眼,本能抬手眯眼。
朝阳喷薄而出,天地通红,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初生的旭日很刺眼,刺得人睁不开眼。
蹄声嘚嘚,副将来禀:“哈达达鲁噶,一切已就绪,只待您一声令下!”
“嗯,知道了。”
副将自然也注意到了刺眼的旭日,犹豫道:“哈达达鲁噶,这阳光这么刺眼,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现在还不是最刺眼的时候,再过半个时辰,加上雪地的反光,怕是睁眼都难!这仗还怎么打啊?”
“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这……”副将满面尴尬,“属下无能,没有办法……请达鲁噶治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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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七是明军昃字号战车的前导兵,位居战车内部最前端,透过铁网小窗观察前方状况,指引行进方向。
走着走着,终于遇到了预料中的一脚踩空,陆七赶紧喊道:“停!”
因为行进速度缓慢,所以很容易就止住了。
陆七从纵向主龙骨上抽出长棍,插入踩空处,一丈多的长棍没入过半才触底,使劲一搅,小孔变大坑。
十六个坑连成一线,便是一条壕沟,沟底插满了或铁或木的锋利尖刺。
因是临时工事,改自灌溉田地的引水渠,即便战车笨拙,三尺的宽度也不足以阻挡它前进的步伐,只消车内兵士简单配合即可。
……
“翟”字大旗下有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透过褶皱的五官依稀可见曾经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俊小伙。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翟銮,官拜内阁武英殿大学士,加少保衔。他比毛伯温还要大上五岁,身子骨依然十分硬朗,披甲骑马不逊年轻人。半年多前他受任宣大总督,奉命代天巡边,成为朱厚熜这盘大棋中的重要一环。
“翁”字大旗下有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武将,此人姓林不姓翁,单名一个椿字,宣府镇参将,素以博学善谋闻名,是总兵翁万达的得力帮手。而翁万达本人不在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