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本是用来支撑和防滑的,不料没走出几步,好像杵到了坚冰,倏然打滑,防滑成了助滑。变化来得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尽管不那么突然他也未必能防得住,摔了个嘴啃泥,因为是雪地,所以不可能真的啃到泥,啃了满满一嘴雪,不过这也无所谓,刚刚还主动吃了二十几抔雪呢。
苦笑摇头轻叹,脑子里想着干脆还是爬行算了,手上则不自觉地捡回了木棍。下意识往打滑的地方瞥了眼,没刻意细看,也没往其它方面多想,加了几分小心,继续杖策蠕行。
只走了一步,驻足轻噫,回望木棍打滑处,慢慢俯下身子,直至趴在雪地上。扒开积雪,果然看到一柄两尺多长的弯刀,古朴而高调,锋芒毕露,九色异彩缤纷绚烂,极尽华美,即便是在没有光源的夜里,亦有炫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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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把刀,他很熟悉,熟悉程度仅次于东方明日的“东来剑”和东方燕的“万丈红”,只消匆匆瞥见一角,便能认出。
“是她!是她?真是她?是她救了我?是她杀了那些血毒人?那……”心头一颤,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再不敢往下想,突然又跳出了另一个心声:“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心里想着别的,手上却活动开了,幅度频率由小而大,终成发疯似的翻动积雪。
前一息还病恹恹的,后一息就变得异常生猛,不知哪来的力气。
翻遍了周围一丈之内的每一尺地方,找出了数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一一细细辨认,可惜都不是他要找的。
多时无果,难免多想,忍不住往下想,喃喃念道:“刀不离身,刀既遗落,人必遇险,刀既在此,人必不远,怎会找不见?”念头又是一转:“可是没必要这么着急上火吧!”稍作迷茫,纠结地咬了咬牙:“权当是报她的救命之恩了!”扩大翻查范围,还是无果;二次扩大,依旧无果;三次扩大,疑似但不是;四次扩大……每拖上一息,焦急和疯狂、纠结与矛盾便会增加一分。
终于,找到了。
第一反应是本能的欣喜,紧接着的第二反应是困惑,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会感到高兴?我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忆起往昔似海仇怨,他觉着自己不应该欣喜,应该愤怒、憎恨才是。对旁的人,他能言善辩,喙长三尺,口若悬河,巧舌如簧,妙语连珠,天花乱坠,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可对自己他无法自欺欺人,确实很欣喜,确实既不愤怒,也不憎恨。
在他意识丧失之前,即以为自己要死了的刹那,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很多人事物,其中就有一个孤独、倔强而坚强的人,那人长着一张冷若冰霜、寒如皎月的面孔和一双光眼神就能杀人的眼睛。
现在,那个人从幻象来到现实,就在他的眼前,却不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是,双眸紧闭,眉间带苦,发梢眼睫上白白一片,分不清是雪末还是冰晶,面色白里透黑,面容扭曲僵硬,气息微若游丝,随时可能会断,身体冷硬如冰如铁。
他很震惊,更是担忧,之前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欣喜,所以现在同样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担忧。
……
潭柘寺外无数豪杰深陷血毒人潮之中,垂死挣扎之际,情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不知为何血毒人突然放弃了对活人的围攻,齐齐朝同一个方向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留下残存也是幸存的豪杰们在寒风和狼藉中发怔,久久无法从纳罕中自拔,连庆幸都忘了。
同样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死成的还有萧正阳,用同样纳罕的神情茫然环顾,怔怔地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血毒人,同样忘却了庆幸。
无意中他瞥见一道有些与众不同的身影,夜色之下看得不甚分明,但大概还是能够看出那人在行止上变化有度、章法严谨,与周围毫无章法的血毒人形成鲜明对比,快速奔走在黑雪地上,就像奔走在寻常的白雪地上那样无所顾忌,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人没有中血毒。那人手里握着一柄似曾相识的长剑,一看便知此剑不凡,明晃晃的,在夜幕下格外醒目。进一步证明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同时又引出了新的疑点。
突如其来的疑点,让萧正阳忘却了所处环境的恶劣、刚刚经历的凶险和自身的精疲力尽,下意识的快步追了上去,同时脑中展开搜索,回想着是在哪里见过。想着想着,锁定了某个目标,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深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