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意识的过程其实极短暂,短到就像眨一下眼睛,呼吸一口空气,公冶世英却觉得这个过程很漫长,漫长的像做了个梦。这个梦里,出现了很多的人和事,有整天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的东方燕,有不管别离多长时间还是会肝胆相照的萧正阳,有待他比亲生儿子还亲的东方明日和吴飞凰,有在记忆中模样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的父亲,有生来就未曾谋面的母亲,有诸如吴谦、奉孝廉、梁筠竹、沐炑、留心言这样的至亲师长好友,有一个孤独、倔强而坚强的身影,这个身影拥有着一张冷若冰霜、寒如皎月的面孔和一双光眼神就能杀人的眼睛,有祖辈未报的血海深仇,有父辈未明的罹难真相,等等等等,很多很多,多到数不过来。
……
申时正刻。
甄甜甜甜的安睡在杭苇之的怀中,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满足与踏实的笑意。
她酒量惊人,酒品还好,醉了就睡,不哭不叫,不吵不闹,很是安稳,让人省心。
徐丽燕肩扛粗如臂膀的丈二熟铜棍,不冷不热地注视着杭苇之,有些强装的痕迹,眼底的神色和举止上的某些细节隐隐透着急切,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在急切,尤其是杭苇之,淡淡说道:“飞将军……”有意停顿,缓缓抬手,加重语气,“请。”
杭苇之因抱着甄甜,腾不出手,点头回应道:“徐尊使请。”
徐丽燕挑了挑眉梢,还想说些什么,发现无话可说,于是再不多言,移开目光,径自跃上了石台。手腕随便一翻,笨重的熟铜棍在她手中轻如鸿毛,轻轻巧巧地转了两圈,直直落地,撞击所引发的声势如地震般骇人,以为熟铜棍只是唬人的空架子的误会不攻自破。
“有劳妹子了。”杭苇之直接忽略了离她更近的酆于,将甄甜交到闻人徽音臂弯中。
“杭姊姊哪的话,该是小妹劳烦了杭姊姊才是。”闻人徽音生怕吵到甄甜,小心接过,动作娴熟细致。
杭苇之与徐丽燕这一战,从明面上看,确实是为了她们姊弟三人。杭苇之不是矫情之人,也不过分客套,只微微笑了笑。
交接时的轻微动荡并未影响到甄甜,不过不同怀抱的不同味道还是被她无意识地察觉了,疏眉拧褶,吧唧着小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似乎是在抱怨,小小的身体不再安分。
“甜儿乖。”杭苇之柔声细语,温柔如慈母,轻轻抚摸,整理掉稀疏地散落在小脸上的碎发。
一哄一抚,立竿见影,甄甜很快安静下来,往闻人徽音怀抱的深里蹭了蹭,无意识地体验着另一种舒服的香软,一切恢复如初。
安顿好了甄甜,杭苇之转望向石台上的徐丽燕。
“杭姊姊千万小心!”方献夫负伤的场面历历在目,在闻人徽音的心头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沉重异常,深感歉疚,实在不希望再有人因为她们而有半分差池,“杭姊姊……无需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