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腊月廿三5

贝七华点头道:“白莲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不能用单一的宗教或者门派去定义它,也不能用简单的正邪去评判它。纵观它的整个发展史,总与世道盛衰、朝代更迭有着莫大瓜葛,从中可以总结、汲取很多经验教训和方法道理。扯远了,还是回到你之前的问题上,白莲教芜滥日益,早在正德年间便已经打破了可调控的平衡,甚至还牵累了整个佛门。嘉靖初年,或朝或野、或明或暗多方因素影响下,局势再一步恶化,朝廷纸面口头上的政令对白莲教已无法起到约束遏制的作用,于是动用武力镇压。嘉靖八年,‘白莲血会’前夕,朝廷调兵五万围剿龙华教、金禅门、闻香寺、还源道、三阳庙、圆顿派六大白莲教支派于湖bei襄樊一带,六派处境岌岌可危。那时的严世蕃也就你们现在这般大,只身密会阎浩和金禅中正,之后闻香、还源、三阳、圆顿四派遭受灭顶之灾,金禅门抽身脱险,龙华教安然无恙。那次密会的细节鲜有外人知晓,我只知道严世蕃为此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和阎浩达成了一个三十六年之约。而他和金禅中正并没有谈拢,据传这也是后来导致‘白莲佛会’演变成‘白莲血会’的直接原因之一。”

听完所述,闻人姊弟唏嘘不已,古今抱臂端坐,神色如常。

不知不觉间乘行近半个时辰,天上有零星雪花飘落。闻人怀透过车窗遥见一座檐飞丹流的六层高塔,自山顶拔地而起,一柱擎天,如一柄利剑直指苍穹,彰显开天气势,啧啧称奇,脱口吟道:“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转头问道:“酆大哥,那座是什么塔?”

酆于道:“东塔,又叫龙华塔。”

贝七华补充道:“也是我们此行的赴宴之地。”

姊弟三人动容相顾,酆于静静凝视高塔,眉目间神采流转。

一个人的周边多多少少总会包裹着一些外在的事物,而这些事物往往能够客观真实地反映出这个人的部分信息。比如说宅邸,坐拥豪宅者,必非凡人。

严家别苑,如城似堡,壁垒森严,俊彦济济,高手如云。在这当中,论智以严世蕃为魁,他通晓时务、悉数国典、精于权谋,堪称当世第一鬼才;论文首推赵文华,他本有状元之才,却因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结果仅是堪堪上榜;论武,不管是龙华教的三使、七彩、九奇,还是勾漏五蜮,皆为翘楚,不过还是得以阎浩为尊。

阎浩是同酆于之师天山齐名的前辈高人,四十年前二人曾于天山之巅有过一场惊天动地、荡气回肠的巅峰对决,世人称之为“触天之战”。虽然时隔多年,但那一战实在太过惊艳,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神往不已,稍有江湖阅历者皆有耳闻。至于背后原因,知情者寥寥。

酆于身为天山的亲传弟子,深知乃师脾性,亿万世人能入其法眼者屈指可数,而阎浩正是其中之一。

清泉河绵延百里,似一匹彩绫绕行东楼,一座桥面宽达六丈的石拱桥静峙其上,往来车马畅通无阻。拱桥外头两侧摆着一对高过大马、壮过黄牛的铜冶麒麟,一头呈登高俯瞰之势,一头呈昂首啸天之态,大到整体形貌,小到一鳞一须,无不逼真传神,连源于骨髓的骄傲和不怒自威的态势都表现的活灵活现、淋漓尽致,仿佛还能听到其奔雷般的吼声;拱桥正中矗立着一块逾丈高的石碑,上书“龙华桥”,银钩铁画;拱桥内头是一座宽七丈高四丈的石垒辕门,一方刻有“龙华教”三字的石匾镶嵌其上,每个字都有数尺见方;辕门之后是一条笔直平阔的石板道,直通东楼正门。

放眼望去,在这组阵仗庞大的建筑群中并未见到想象中的大队人马持械列队的森严场面,只有一人于辕门下长身而立。

虽只一人,却不觉冷清空荡,反而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气势,配以零星雪花点缀、彻骨寒风烘衬,更增肃杀悍勇。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凭一己之力撑起如此庞大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