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炑眸中的期盼和光华慢慢淡去,面色渐趋平静,缓缓从萧正阳手中接过血舞刀,见刀如见人。叮一声轻响,泪水划过面颊,滴落刀上。突然,她抱着血舞刀跑了,头也不回地跑了。
“炑姨……”
萧正阳拦下二女,道:“让炑姨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谭师兄、谭师兄……”慧痴急促的呼叫声,终于让萧正阳等人注意到了奄奄一息的谭纶,赶紧运功疗伤,生生把人从阎王爷手中拉了回来。
谭纶用性命和行动打消了东方燕对他的轻视和敷衍,并赢得了感激和敬佩。
翌日初明,沐炑抱着血舞刀归来,满面憔悴,双眸红肿。
接下来的三天,为照顾谭纶的身体和沐炑的情绪,一行人一直留在林中。三天后,东方燕再也忍不住了,问道:“炑姨,我爹他们怎么样了?现在人在哪里?”这也是梁筠竹迫切关心的问题,她是从东方燕口中得知梁靖等人遇险失踪的消息,为此还偷偷哭了好几次。
沐炑一想到自己为了个人的儿女情长竟忽视了兄长和好友们的生死行踪,深感自责,道:“那日突围前林盟主、古先生和东方师兄三人共同牵头,拟定了一套完备的突围计划,得到了一致的认同,纷纷觉得此计划天衣无缝,结果却还是着了鞑子的道,死伤极其惨烈!我和兄长、明日师兄、阿靖师兄、无了师兄、信义师兄在突围时与大队失散,被困万军之中,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想在混战中我们六人掉入了一道直通黄岗梁外围的沟谷。沟谷地势低下,还有鞑子埋伏其中,我们只有六人,且个个疲累不堪,这是我们的劣势;但我们同样还有一些优势,沟谷狭长,鞑子的军阵无法展开,人少力量小却更灵活目标更小,加上正值深夜,视线受阻。于是我们就充分利用这些优势,冲到了黄岗梁东面的外围,但等待我们的还是千军万马。当我们再次以为必死无疑时,鞑子军阵忽然出现大乱,我们六人也跟着被冲散了。后来,我侥幸逃生,却也身负重伤,待伤势稍有好转就立马出来寻人,阴差阳错,兄长们没找到,碰到了你们几个小家伙。”
藏身山洞的日子是难过的,公冶世英每天不仅要觅食采药,照顾黑袍女子的饮食起居;还要时时刻刻为安全问题担惊受怕,无法预测凶残的强敌会在何时突然杀出;以及忧心东方燕等人的生死安危,且这份忧心与日俱增;他是一个酷爱以说话的方式取乐的人,朝夕相处的人不仅不陪他聊天解闷,还抵制他自言自语,一天到晚大眼瞪小眼,日子自然过得无趣。就这样在诸般烦恼的困扰下,苦熬了半月时光,本就瘦弱的他,变得愈发清瘦。
期间,黑袍女子得公冶世英尽心照拂,外伤恢复良好,已无大碍,每日的换药和不定时的解手,是困扰她的两大难题之一。
另一个难题也是公冶世英所大惑不解的地方,明明外伤已无大碍,为何还整日气虚力乏、萎靡不振?其实黑袍女子不光受了外伤,还有严重的内伤。这也不能完全怪公冶世英医术不精,黑袍女子所表现出的态度何止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话说回来,公冶世英的功劳还是挺大的,若非有他及时止血,纵使黑袍女子有再扎实的底子、顽强的毅力,也休想活命。
是夜,浅睡中的黑袍女子忽然身子一凛,沉寂多日的丹田迎来了久违的跳动,这是一个非常利好的征兆,标志着她的内息运转开始回归正轨。端正坐姿,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方才觉醒的弱小真气,游走全身各脉络,积少成多,疏通淤结,修复损伤。直至天明方才收功,轻吐浊气,明显感受到了呼吸的顺畅。
到了第五天晚上,她已经能够完整的运转大小周天,这就说明内伤恢复已半。
黎明,洞外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啪嗒声,天上竟罕见地下起了滂沱大雨。黑袍女子收功起身,手握古朴弯刀,缓缓伸向公冶世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