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修悄悄使了个眼色,轻声说:“你来一下。”
李夫人没好气地嘀咕一句:“干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嘀咕完又看着怜儿,“孩子,你等我一下,啊。”说完便起身跟着元修走到另一边。
见这青年悄悄地在李夫人耳边耳语着什么,怜儿心里立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果断朝李元吉看过去。
察觉到怜儿求助的眼光,李元吉立即看着她,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看着这个笑容,怜儿忐忑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孩子的话还没说完,李夫人便突然大喊起来:“考虑什么?考虑什么?这种事要是不管,还是人吗?”
听娘亲都喊出来了,李元修也就懒得神秘兮兮的了,立即出声解释:“哎呀,我没说不管,我的意思是,这事牵扯太大,不能脑子一热就要大包大揽,咱们得先考虑考虑,计划计划。”
李夫人立即拧住他的耳朵,气呼呼地骂起来:“考虑什么?计划什么?你这混小子,我听明白了,你这是害怕了啊,岂有此理,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那些圣贤书又都读到哪里去了?”
李元修立即委屈地喊冤:“娘,你别冤枉好人,我哪里怕了,我就是想劝你别冲动,从长计议而已。因为这事不简单,就算弟弟是中郎将,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说着赶紧把爹爹搬出来,“要不然你问爹。”
这话说完,众人的目光立即齐齐对准了一直坐在那边、一动没动的李大人。
李大人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元修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牵扯太大。武威知府,官职不高,倒不用考虑,不过剩下的可都不是小角色,赤谷骑军,雍州州牧,这都是镇守西部边陲重地的重要力量。楚宗宝,不用多说了,是胶东王世子,妥妥的皇亲国戚。这些人就算真犯了罪、杀了人,那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管的。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过去有段时间了,就连当事人都被这姑娘杀掉了几个,现在去查恐怕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查得明白的。而且这事已经被雍州和赤谷骑军定性为剿匪立功的政绩了,想来各个环节早已梳理地天衣无缝,没有真凭实据,任你说破天也绝对翻不了案。
随便插手,搞不好还会被人倒打一耙,给你扣上一个无事生非、构陷朝廷命官,甚至是破坏边疆安定的大帽子,真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这还没有把胶东王考虑进来,倘若他也知情,也参与了为儿子掩盖罪责的行动,又怎么办?总之,困难重重,风险极大。
李大人不是笨人,在官场上奋斗了这么多年,里面的虚与委蛇、门门道道也都一清二楚。而且也有了自知之明,懂得权衡利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知蒙头硬闯的愣头青了。所以他很清楚,这件事,敬而远之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他又是读书人,自幼苦读圣贤书,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己任,遇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冤案,如果置身是事外,不闻不问,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孩子讲到一半时他便已经明白,所以才一声不吭。
见李大人不说话,怜儿慌了,立即站起来,“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为我秦家几十口人洗刷不白之冤。”她并不知道李大人的官职,只觉得李元吉既然是中郎将,想来职位肯定不低,说不定真能帮到自己,所以就直接跪倒在地。
而且,此时她心中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那自己这辈子恐怕就真的不会再有为秦家沉冤昭雪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