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休个人埋伏的地方,叫王元地。
这里,西靠浊水,东临海勃湾和桌子山,地势平坦。
当初,屠休个人千里迢迢追来,就是选择从这处宽阔舒缓的浊水河段,涉河而过。
李建成的人、突厥阙度设的人,当然也都是选择在此处通过。
浊水上游地区,能够轻易涉水而过的地方,屈指可数。
王元地的小山沟大瘤子,正好可以藏住屠休个人的褴褛身影。
无数装扮成当地牧人、猎户的探子,始终跟随在突厥人的屁股背后。
安修仁的策略,很简单。
就是等突厥人得手之后,趁他们喘息疲惫松懈之际,突然发动猛攻。
报仇,夺马!
然而,渤海湾和白羊川上接连发生的猛烈争夺战,让他们惊醒的发现,盯上倒霉的买主和贪婪卖家的,绝不仅仅只有他们屠休个人一家!
白榆,威名在外,是连续五年让官府无计可施的超能力马贼!
此外,他们还发现了来自五原的官府力量!
虽然还没看见其他大股觊觎者的踪迹,但狡猾的安修仁、胡子等人,已经感受到了漂浮在海勃湾上空的诡异空气。
一定,还有其他人!
所以,在收到自家探子汇报的情况后,安修仁并没有选择盲目加入战团。
小主,
如此复杂危险的局面,想要全部夺回所有丢失的战畜,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决定,死盯罪魁祸首突厥人!
如果能彻底干掉突厥人,收获也一定不会太差!
阙度设,包扎得像粽子。
他,是被放在骆驼背上一个巨大的沙柳筐里撤离的。
突厥人用牛皮和柳木特制的井字驼鞍,可以恰如其分地将骆驼的两个驼峰,安置在两个格孔之中。
左右突出的四根微微翘起的鞍头上,可以悬挂很多沉重的东西。
比如,现在可以让阙度设躺着的巨大沙柳筐。
阙度设,是在和李建成等人的混战中,被人剁了一刀!
哪里?
脚腕!
断了,但还连着皮。
阙度设嚎叫着,当时就昏死过去。
并不全是疼的,而是被吓的!
没有了脚的王子,瘸了腿的可汗,还能是突厥人未来的王吗?
统领突厥人西归凉川的重任,全部落在了身心俱疲的大将,特勤阿史那大奈身上。
怀着无尽的忧伤和失落,阿史那大奈振作精神,带着所有还活着的伤者,快速奔逃。
伤者的鲜血,洒满逃亡之路……
急奔许久,后面和特勤屯吉哥断尾的阿史那古彦巴图追了上来。
“大将军,追兵撤了!”
正紧跟驮着阙度设王子的骆驼奔行的阿史那大奈,听闻长出一口气。
他勒住战马,下令放缓脚步徐行。
“屯吉哥呢?”
没看见自己得力干将的身影,阿史那大奈皱着眉头问道。
“特勤他,他……死了!”
古彦巴图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倔强的头颅也低垂下来。
“他……他怎么……?”
阿史那大奈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满眼泪花,颤抖着问道。
“屯吉哥将军腿上……中了一刀,血……流光了!”
“他是……他,和追来一个敌将,一起扑落马下,都死了……”
“那些追兵,发疯一样抢了那敌将的尸首,连屯吉哥的身体也抢走了,然后……他们就退了……”
古彦巴图的话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只有他滚滚落下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面前的马鞍子上面……
“我的屯吉哥弟弟……呀!呜、呜……”
阿史那大奈双手蒙脸,肩膀在在火把的光影中,不断耸动!
生存,怎么如此艰难?
付出,为什么这么巨大?
……
好久,他终于平静下来,对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古彦巴图说道:
“古彦巴图,带着你的人,就像黄鼠一样,就像狐狸一样,也可以把自己变成鬼魂,去吧,一一记清楚今晚的所有敌人,并把屯吉哥带回凉川!”
“我们金狼家族的子弟,决不能忘记仇人,也不能将自己的骨肉,扔在他乡任人羞辱!”
“兄弟,咱们在凉川再见!”
埃斤古彦巴图双手抱胸,行了一礼。
然后,点齐自己的侦骑旧部,原地化妆打扮一番,回身冲入东方的无尽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