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定门城头,今夜如何把守?”
殇看了看黑魆魆的城头,又问。
“不急,等吃过晚饭,咱们去烧祭一番,再做道理!”
李密想了想,答道。
旁边,包得像个猪头的邢义期,连连点头,告诉李密东西都准备好了。
显然,这家伙翻遍了荥阳城,终于将那些酒肆餐桌上尚未上桌的三牲给搜罗到了。
不过,他没有告诉李密,他千辛万苦搜集来的三牲,不是猪、牛、羊的大三牲,而是鸡、鸭、鱼的小三牲。
唉,仓促了啊!
没活物的城,实在少见!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透。
不大的荥阳城里各个险要的地方,都冒出一堆堆篝火。
倒是那些街坊建筑,黑压压的,就像沉默的怪物,很是恐怖。
李密率领众人,去永定门上的城头去烧香祭拜。
安抚神灵的事情,历来都是道士、和尚、巫师、术士的活,可这现在一时之间到哪里找这样的人才?
没办法,蒲山公营、原元帅府长史房彦藻,就被赶鸭子上架,当了这大祭师。
房彦藻,原来就是杨玄感幕僚团队中一员。
当年杨玄感兵败潼关,小部离散,大部被捉。
房彦藻,就是那批侥幸逃脱的人中之一。
他也是在逃亡途中,和李密相遇,便紧紧追随在这个昔日的大军师身边。
等入了瓦岗,当李密率军对战张须陀时,房彦藻就成了李密前军元帅府中的一名长史。
这房彦藻自负有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今天听闻李密要安抚永宁门城楼上的鬼神,就自告奋勇,硬着头皮接下这祭鬼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房彦藻从哪里搞来黄布,给自己整饬了一身天师道样式的道袍服饰。
五老冠,混元巾,淡黄色法衣。
大家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嘿嘿,全是厮杀汉子,只看样子并不懂得这着装的深意。
原来,这是天师道法袍,很有一番讲究。
房彦藻这一身,恰恰乃是霸者所着,是天师圣主的平常所穿衣服。
房彦藻,一个落魄书生,哪里来的道界高修?
这有点越位和不敬了!
但他和许多人都不懂,或者有懂得的却碍于权势只能装傻。
先说这天师道,乃东汉张道陵所创。
据说他精修千日,练成了种种降魔的法术,为人类降妖除魔。
天师道的法师,在鬼帅鬼兵出没之地,设下道坛,鸣钟叩磬,呼风唤雨,指挥天上神兵和各种法术消除恶鬼。
只见那房彦藻,全身披挂,来到永定门城头的城楼门口,开始施法。
那里,早就被大胆的瓦岗好汉们,布置了法场——琉璃座,等等。
据说,这是瓦岗的喽啰们,将荥阳城三清观中的法器给全部抬了过来,以资备用。
可惜,那道观中的人不知为啥不见了踪影,这布置法坛的重要工作全就凭着大伙儿的记忆和揣摩,胡乱摆弄一番。
为了这事儿,可把李密那个大秘书邢义期,给忙坏了。
这白脸书生,现在全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当初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俊俏模样。
这不,他摔烂的脸上,还包着个大大的白布,很像那身毒来的耍蛇商人。
李密和殇等人,全都肃穆地站在法坛前面,素手躬立。
房彦藻,身着至圣法袍,开始他的做法表演。
你还别说,也不知这房彦藻从哪儿学的手段,竟然将天师道的做派演示了个十足十。
他站立在琉璃座上,先是用长剑挑起一卷黄纸,然后就着蜡烛一点。
那黄表纸,立刻变成了一朵“莲花”。
“走!”
房彦谦口中一喝,用手一指,那火焰“莲花”便一下飞起,扶摇而上。
接着,他拿着丹笔一画,将画有神符的黄表纸点燃,用剑挑着,冲进黑魆魆的大殿之中。
嘴中还喊:
“急急如律令,天兵天将听我令,斩妖除魔定乾坤!”
跟在身后的健卒,一个个手持铙、钹、鼓、铙、钹、云锣、铜磬、木鱼、法铃等,一阵乱敲……
火把的光华闪烁,一个个人影缥缈恍惚,真像是一群妖怪作乱……
这情景,直看得李密和殇等人,连连皱眉。
可,还能咋办?
有这个,就不错了!
房彦藻等人,终于从二楼上转了下来,只是脸色有点灰白。
估计这一圈走下来,也是吓得不轻,现在也是强自忍受罢了。
堪堪来到大殿门口,他便那将那剑头的长纸灰烬,全部放入一只大碗一通搅拌。
然后,他再次提起如椽大笔,在一座用纸扎的白山上,画下一道印符。
“大咒如法,压住魑魅魍魉,风清夜正,诸事安良,归位……”
这是降妖除魔啊,哪里是安抚鬼神?
房彦藻嘴中胡说着,剑尖复又挑起一张黄表纸,点燃后“噗嗤”一下,扎入白纸山。
也不知那白纸山上用了什么,“哗”的一下,冒起蓝汪汪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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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色,俱是被这蓝色火焰发出的蓝光,照射得甚是阴森……
“快看,天上的月亮!”
突然,有人惊恐地尖叫。
接着,一阵喧哗声突然炸响在荥阳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