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在于时间点,以及执行的力度。
寒冬腊月,缺衣少食,擅自捕杀者却当处以极刑。
“底层役者之命,尚不如猫狗尔。”是出自同情底层人民的诗人之感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之蔑视已无人知晓,但这道法令一出立刻激化了新京势力范围内的矛盾。因为捕杀猫狗的惩罚远比偷盗劫掠更严重,许多流民便将矛头转向了在本地安居乐业的其它平民。
加之以月之国房屋多为纸木结构缘故,很多人抢完为了销毁罪证便直接放火烧屋。
杀人不一定会判处死刑,放火也不一定会判处死刑,偷盗粮食只是进行刺青与鞭打惩戒,而偷盗杀害猫狗直接处死。
新添加的法令极其严苛的执行力度与相比之下显得更能接受的其它罪行,左以确实存在的需求,一并导致针对新京本土居民的犯罪活动在一周内越发频繁。
最严重的一次火灾直接蔓延到了新京城墙脚下,曾与亨利一行有一面之缘的火盗改方也好当地的同心也好都变得疲于奔命。
哪怕是基于怜悯、哪怕有不少市民在此之前都向官府投诉了流民偷盗自家猫狗的问题,这种将人命置于最底层的做法也依然在人民当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原本存在感薄弱的皇族用一纸法令宣告了谁才是月之国的统治者,而这一切引发的问题又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解决。
而仅仅是作为附带伤害一般,原本就大概率不会受到重视和执行的贤者与博士递交出的警告信件,在这种新京当地官府焦头烂额的局面下,莫说是被认真检阅了,哪怕送了三份,能否到达收信人的手中也依然是希望渺茫的。
仍不知情的博士小姐多多少少抱着这次也许能奏效的希望,她感到自己有些像一个赌徒,明明已经失败过很多次却仍旧固执地相信着这次会有不同。
旅途仍在持续,少了约书亚以后空出来的那匹马背上了更多的物资使得他们能走得更远。
但随着朝东南方向较为人烟稀少的山谷间道路前进,沿途洁白小花的出现频率却也越来越高。
明明理论上他们距离当初铂拉西亚破坏的神社更远了,但随着向扶桑的靠近这里却几乎每天都能遇上两三次这样的局面。导致他们甚至有些举步维艰,只能想办法提高队员们的精神并且避免在视野较差的时候行进。
区域分布看似不规则却也不尽然,在稍加调查以后总能在附近找到些年久失修的神龛与神社。曾作为月之国旧都的扶桑在和人的记载中被称为“龙兴之地”,过去大月神的子嗣就是在这里建国。而那些个神龛与神社之中供奉的或是矮壮的工匠之神或是长着尖耳的土地神,都或多或少令我们的洛安少女感到眼熟。
这些繁荣时期远比人类更加靠前的种族在遥远的过去或许在此地甚至比在里加尔大陆都还要备受尊崇,然而如今这些长满了杂草腐朽破败的神社与神龛当中存在的神像就连面容都已经模湖。若非有意寻找,甚至都不知道它们就在国道两侧不远的地方。
“铂拉西亚的人破坏的节点影响的是整体的界限划分,在边界早已变得薄弱的地方呈现出来的效果就会更明显。”当亨利如是解释着地理距离拉远了却依然出现这种现象的时候,洛安少女忽然回想起了那些在里加尔世界存在的友人们,她有些担心里加尔也发生各种异动,但亨利摇头否定了她的担忧。
“新月洲大陆和里加尔大陆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他问道。
“......”而米拉陷入了沉思。
在历经如此众多之后,她已经无法迅速地给出这个答桉了——因为这里的人远没有他们所声称的那么与众不同。诚然这个国家更大更统一,和人的骄傲也让他们蔑称几乎所有其他人为“蛮夷”,视乎自己为天下最高贵的、唯一的文明民族。
可他们真的没什么是里加尔人没有的。
高贵的品格、正直的行为、温柔的关心;高昂的自负、自以为是的行为、毫无来由的鄙夷与排斥。
和人与里加尔人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也只是凡人。优点缺点一样不少,只是地理隔阂缺乏大规模外来文化互相交流使得认知产生偏差罢了。
是人种外观上的不同?——她想,但立刻否决了这个答桉,她觉得老师不会问这么粗浅的问题。
那么是国土面积?风土文化?国家历史的长度?
这似乎也仍旧不是一个正确答桉。
“是新月洲和里加尔的区别,而不是月之国和里加尔国家的区别。”亨利显然明白她在思考的是什么,但他这么一说米拉却还是没反应过来。
“啪、啪”贤者提示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腰包,她抬起头,那里面装的是他当初专门去苏奥米尔取的东西,也是他们此行目的地将要派上用场的东西——产自苏奥米尔的陨铁核心以及——
龙的骨头。
“新月洲没有龙!”刹那之间,白发的女孩儿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