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阅读那段历史时女王曾认为当年那个渺小的苏奥米尔能够站出来与帕德罗西的大军相抗衡,是“由英雄人物率领达成的奇迹”。
这一点她现在也没有否定,但却有了全新的解读。
是了,确实。
若是这样的人,若是他的话。
若是这人,若是手握着克莱默尔一往无前的这人站在那最前线最显眼的地方高呼着向前冲的话。
那么,仰望着那背影的人们。
势必会感到热血沸腾的吧。
克莱默尔是苏奥米尔的国剑。
因为它理应是这个国家人民精神的凝聚。
若说帕德罗西人所拥有的东西是世界第一的包容心的话,那么苏奥米尔人所应当拥有的则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培育出来的忍耐力。
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可曾几何时自己却忘掉了这一切。
“就该是这样才行。”亨利的话语像是夏季深入欧罗拉北地湖泊之中的运冰工手里的破冰锤一样,狠狠地锤裂了一切自欺欺人的伪装。
“我应当是苏奥米尔的女王。”
“而不是拉曼人的女王。”
“只遵循拉曼人的做法的话,也许苏奥米尔确实可以成为一个商业发达的国家,凭借王国出色的矿产资源我们登上强国之列也不足为奇。”
“但那样的话这个国家还是苏奥米尔吗。”
“帕德罗西也不过是在改革路上摸索的人,直接照搬他们的一切行为会带来的那个王国,未来的孩童们是否连这拗口的母语都不会铭记?口中所说的只有那通俗又善于表达的拉曼语。”
“是余等错了。”女王表情严肃,动作凌厉地对着大剑士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陛下.......”满头大汗仍跪在地上的海米尔愣愣地看着她,又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亨利,然后回过了头。
身后的大剑士们均是垂下了手中的武器。
不少人的手都在颤抖。
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苏奥米尔人是方脑袋。
一旦走上一条路就再也回不来。
固守传统的大剑士,和将他们全盘推翻的龙翼骑士。
哪一种做法都太过极端了。
她理应做得更好,她理应率领他们,从那一切迷茫之中择出一条道路。
因为她是这个国家的王。
“.......”麦尼斯多注意到了事情的变化。这位一直被他们视为吉祥物没有实权的女王陛下内心当中某种东西觉醒了,他们的僭越之举到了今天总算即将面临结束。
他开始感到有一丝不安,这仍旧是出于对自己所侍奉的这位女王陛下的不信任。
但身为臣子的自觉他尚且留有一些,因此也只是沉默,一言不发。
“这会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道路。”亨利低着头俯视着这位年纪已经不小的苏奥米尔女王,说出了许多许多年以前,他曾向着另一名女性说出的话语。
“但这世上。”而后他自己接上了这句话:“从来就没有,容易走的路吧。”
“您......是回来了吗?”女王对着亨利问道。
“不。”而他只是摇了摇头,轻轻笑着。
“回不去了。”
“我们该退场了。”亨利神情之中的落寞仅仅持续了片刻,他偏了偏头,一只手提着克莱默尔眼睛对着米拉和咖莱瓦开口说道。
“稍等一下,海米尔宁大人——”大剑士海米尔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他爬了起来冲向了这边。“呲——”亨利的步子停了下来。
扎着马尾的大剑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之前的体能剧烈消耗仍旧没有完全恢复。
“您——”“海米尔宁·海茵茨沃姆已经死了,许多许多年前。”亨利用平静的语调这样说着,他灰蓝色的眼眸之中毫无波动。
“你应当追随的人,是在那边才对吧?”
“晚了二十年也没有关系。”
“去做就好了。”
“跌倒也没有关系。”
“爬起来就好了。”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有谁告诉过我的一样,没有道路的话,就自己去开辟道路就行了。”
“以剑斩开荆棘,然而那剑,也许不必是克莱默尔呢?”亨利回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您......”他停在了原地,而米拉和咖莱瓦经过海米尔身边的时候都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年青人。
他们牵着马朝着北部的方向继续离去,而他停在了原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高声大喊。
“全体立定——”
大剑士们改变了站姿。
“敬礼——”
然后齐刷刷地以这个时代已经不复存在的古老礼节表达敬意。
亨利头也不回地驱马向前,而大剑士们的军礼一直持续到他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我一头雾水的,你等下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洛安少女没好气地开口,而旁边的咖莱瓦也是有样学样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贤者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