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的很好吗?
她想起了索拉丁高地曾有的遭遇。
那些教会的骑士所做的事情,与眼下的光景重合在了一起。
并非出自历史悠久的拉曼文化的她过去不曾懂得的事情,如今显得是清晰明了了。
亨利那日的愤怒,她如今也能切身体会了。
“帕德罗西人的二流冒险小说当中,暴君总是肆意妄为,而民众被欺压不敢反抗的。”
“但现实中的暴君并不需要刻意地表现出蛮横。”
“因为人民,会主动地献上自己。”
苏奥米尔没有切实的暴君,但这千百年历史流传下来的稳固社会阶级,这个王国的传统。其核心观念却如同一位不可撼动稳坐于王位之上的暴君,永世无法被排除。
那总结为四个字。
便是“安分守己”。
米拉所无法理解的在索拉丁高地那些圣骑士对他们穷追猛打的做法,还有一系列的在她看来很荒唐的举措。实际上对方看来他们这边反倒才是异类,是应当被排除的。
下层阶级哪怕有忤逆上层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你应当安分守己,讨好自己的主子,而不得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不得有任何异心;否则就连存在都要被否定。
愚昧吗。
或许该说是可悲吧。
就像那个螃蟹的寓言一样。试图往上爬,谋求发展,想获得更好生活的人,即便上层阶级不施以压力,同一阶级却也总有人认为你不够安分守己,要把你拉回到坑底。
这不是单纯的嫉妒二字可以总结概括,而是来自于历史悠长的国家特有的固化阶级思想。
名为“传统”的心灵枷锁。
对上层阶级摇尾乞怜,而同一阶级混得稍好一些的,就要敲竹杠,给特殊待遇。
他们乐于看比自己混得好的人倒霉、出洋相,最好是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国家,和亚文内拉,有着天差地别。
女孩忽然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丝对于贤者的歉意,在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以后,她忽然有些理解亨利对苏奥米尔的事情避而不谈的原因。
虽然不知是否是她所推测的那样,但只要想到有朝一日亚文内拉也变成这副模样,她就觉得心口没来由地闷得慌。
——烦躁的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在亨利掏出了6枚银币以后,对方再一次张开了口:“啊——你理解错了吧,佣兵。”
年轻的守军士兵用轻佻又愉快占便宜得逞的语调说着,而他身后的同伴终于没忍住是“嘿嘿”嘻笑了起来:“不是说你们每个人2枚银币,而是给我们每个人。”
“......”米拉沉默了起来,咖莱瓦抿住了下唇,不过亨利仍旧显得风轻云淡。
他“哦”了一声,然后把整个钱袋丢了过去。
“嘿,算你识相。”那年青人打开了皮包然后检查着里头的艾拉银币。
“可以通过了吗?”贤者发问,而对方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米拉和咖莱瓦一眼,“啧”了一声之后挥了挥手:“莱塔莱塔(放行放行)!”他用苏奥米尔语这样喊着,紧接着和其他11人一起懒散地散到了桥口的两侧。
“走吧。”亨利回过头叫了一眼,而米拉和咖莱瓦沉默地向前走来。
“唷——”洛安少女通过的时候守军士兵们夸张地吹着口哨,年轻的女性佣兵在哪里都不算常见,而在这种青春期小男生尤其多的地方,他们行为更是夸张。
女孩没理他们,只是继续通过。
二人骑着马上了稳固的木制大桥,虽说花了很大一笔钱让人有些憋屈,但总算不至于闯出更大的祸端来。米拉松了口气,但呼吸还没更换完成,放下来的心却又再度提了回去。
“萨萨塔(人渣)。”沉默了许久的旅店家大儿子在经过的时候没忍住用极小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你他妈说什么?”正在分银币的守军士兵转过了头,而倔强的搬运工抿着嘴唇抓着腰上的单手刀也回过了身。
“你们这样,还算是女王陛下的士兵吗,一点荣誉心都没有!”
“啪。”米拉扶住了额头。
“.......”亨利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
“得了,打吧。”洛安少女抓着缰绳,然后一手“锵——”地一声抽出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