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嘭!!”因为冲击力,地龙的已经见骨的下巴扬了起来,紧接着整颗硕大的龙头重重地砸落在了地面上。
“锵——”亨利随手一挥甩掉了大剑上的残液,然后回过了身。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怎么了,所以说了,这就是我的计划,还不错吧。”亨利耸了耸肩,而米拉和明娜一起给了他一个白眼。
长弓手们面面相视,然后总算明白了女爵士为什么将主导权交给这个男人的缘由。
奥拉夫望着那颗硕大的龙头眼角抽搐。
是的,它是伤痕累累;是的,它也已经被烧掉了很多的肉了;是的,它最重要的强大鳞甲已经崩裂。
但那比一个人脑袋还大的龙骨颈椎加上比三个人的腰加起来都粗的筋肉。
这种东西,用一击就砍断?
饶是如何夸耀自己腕力的樵夫,要砍断这样的东西,都得用上好半天时间,还得有一把趁手的利斧。
奥拉夫望向了亨利手中的大剑,他在来的路上注意到了被平整地切成两半的龙鳞,虽说是在高温之下软化过的,但那显然也不是一般的武器能够做到的。
他打量着自己剩下的部下,他们在遭遇地龙之前就已经是残花败柳了。
受到山脚下那些混居民当中有血缘关系的人求援,自己率领着这一支部队下来原本是想给那些拉曼贵族来一次久违的下马威的。但没想到那些软骨头的家伙只想着抢农民的口粮,队伍在前进的过程当中不断有人为了女人食物和酒而擅自离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只剩下自己忠心耿耿的精锐。
“高地人下山从来就没有好事。”帕洛希亚高原的这句俗语流传了十个世纪,至今仍旧可以应用在奥拉夫的身上。
伤痕累累,缺少物资,尽管以意志抵御着这可怕的严冬,但却又遇上了意外的敌人。
相较之下,这支外来的异邦人队伍补给充足并且人数比己方更少——
盟友,是的,直到地龙死掉之前都是盟友。
死的是其他人,总比是自己人要好得多。
高地人在背叛这方面上的造诣,可不比拉曼人低多少。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的人被他们豪爽的性格所欺瞒认为这些家伙头脑简单,但却忽略了他们与拉曼主流社会经过这么多年的争斗,也没有被号称拉曼毒药的文化和政治方面的手段所侵蚀。
取得自己生存所需是理所当然,从死人身上拿走就更是心安理得,至于对方是被拿走物资之前死的还是之后死的,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
奥拉夫从没介意过,而他心底里头的小算盘也是一开始就打好了的。
可是因为这个家伙,这个该死的北佬,这个天杀的苏奥米尔人。
这些挥舞着大剑的怪家伙。
得了,早就精疲力竭的下属们,现在看到了这一幕,士气只怕是已经掉到了谷底。
奥拉夫心底里头思绪复杂,而他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亨利扛着大剑,对着自己挑了挑眉毛。
“......”高地人的领袖握紧了拳头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家伙那充满作秀意思的斩首果然是在——’
他气得发抖,但最后却只是长叹一声。
“那么,我们也就此告辞了,你们也是为了某些目的才前来的吧,就这样道别吧。”莫说是下属了,就连他自己在看到这一幕以后也已经提不起反水的心思,高地人的领袖这样说着,然后在简短的道别过后,率领着一众步兵转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呼——”明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他们会动手抢夺物资呢。”
她这样说着,回过头瞥了一眼亨利,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结霜的地龙头颅。
“我倒是担心,小姑娘可能会说‘他们好惨,我们分点物资给他们吧’”贤者耸了耸肩这样说着,而话语之中的“小姑娘”则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用那种语气说过话了。”米拉踢了亨利一脚,然后接着说道:“而且。”
“我也明白了自己没办法帮上所有人的事实,遇到一拨人就把自己的物资分给他们一点这种所谓善举,到头来只会害得自己真正要救的人没办法救下来。”
“米——”明娜正打算开口说米拉也懂得冷静判断了,亨利却打断了她的话。
“不甘心吗。”贤者淡淡地说着,金发的女爵士愣住了,她虽说与米拉关系也十分密切,但终究不如作为导师一路陪伴至今的亨利熟知,这个内心就好像那一头白发,就好像那白雪一样纯净的女孩,至今未曾变过的内心。
“嗯。”米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做不到,所以必须舍弃,这样的判断是能做出来的。”
“但是,不甘心。”
“不甘心,所以要继续前进。”
“要变强,要做更加充足的准备,即便只是痴人说梦,也总有一天要做到,能够救下所有人。”
“就算没办法很快达成也没有关系,只要一直进步,持续地,每次都比上一次救下更多的人。”
“这样,就够了。”
她回过头,那双纯净的眼睛闪闪发光。
“......”明娜垂下了头,但一会儿又挂起了微笑。
“啊——怎怎么了。”她一把抱住了米拉,在后者的不知所措之中宠溺地蹭着脸,而亚文内拉的长弓手们都望着这位一向冷静大方又成熟可靠的女爵士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而面面相视,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解决掉了这一个威胁,是时候,继续前进了。”亨利伸出手去揉了揉两个人的头,然后转过身望向了河对岸寒风呼啸的天空。
那里飞雪飘摇,天空阴沉得像是要掉下来一般。
“真像啊。”贤者用很低的声音轻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