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之前就曾提及过,惨胜是不可取的,但事实上,通过大规模的正面决战取得的正常胜利,也一样是不可取的。
从四月持续到现在的这场战争伤亡人数已经大大出了原先的预想,在此之上再进一步的话,他们取得的胜利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这是一道难题,本来只是需要普通地取胜就已经足够艰难,现在还要再加上减小双方伤亡这一点。
北方军的行动必须一丝不苟严格执行计划才能够成功,他们不能容许任何节外生枝。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沿用至眼下的局势这句话语亦无错漏,但北方军剑走偏锋的计划严重影响到的一个因素,就是我们一直在提及的容错率问题。
饶是应用工程无比达与侏儒有所联系的伟大东海岸帝国帕德罗西,其所制作的拥有数百上千零件的精密钟表,也仍旧免不了会在一段时间以后就必须重新调整时间。而这还只是简单的单向前进显示时间的机器,若是要赋予人类这样本就拥有复杂思想和个体差异的生命体以其他过于复杂的使命,在某一环节上面出错的几率也自然会相应地增加。
长矛与盾牌的搭配为何一直以来都是步兵的选理由就在于此,它们一个只需要往前捅另一个只需要拿起来护在自己的身前,正因为它们制作和使用都及其简单能够武装起大批量的军队。简单意味着更少失误,在装备选择上如此,战略调动上仍旧一样。
要想减低伤亡,军队的指挥就必须谨小慎微。需要执行的目的过于复杂,对于士兵本身的要求自然就更高——而这也正是我们的贤者先生所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北方军唯一能够算得上是职业士兵的就只有那些骑士跟军士,但他们人数稀少。自艾卡斯塔战役以后培养的老兵以及可靠的指挥官在前面与奥托洛重装步兵的冲突当中损失殆尽,而余下的这些临时征召的民兵和洛安人,尽管勇气可嘉,却多数目不识丁。
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但正如我们过去所提及过关于知识的传播,军书命令亦是如此。
北方军的人数比南方联军要少上一半以上,但这也已经有好几千人,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难民。要与他们交流只能通过口头传播的方式,三人成虎的道理我们都懂,口头传播因为理解能力导致的差异很可能最终传达到基层的命令和最初的范文有极大的差别,并且其效率远远无法与一纸可以来回传递的书信来得省事——特别是在人力不足的情况下。
当然,假如北方军此刻仍旧拥有之前的那种规范有效的军官士官体系的话这一切都不成问题,可整支军队已经被再三打散了建制,现在要一个个跑去跟那些民兵解释半天他们该做什么事情,人力和时间两方面均不允许。
他们说到底了只是业余民兵,不懂得战术战略不说,若是换了一位哪怕是已经相当贴近人民的北地亚文内拉贵族,想要和他们普通地交流都会十分地困难。
社会地位和文化出身决定了他们的理解能力,就算同样说着亚文内拉语,北部贵族们更偏正式规范的语言在农民们耳里也会显得晦涩难懂。你必须懂得他们俚语他们的文化背景,理解应当说些什么话用如何的比喻他们才能明白你的意思——通俗点说,你要“贴地气”——而这,就轮到我们的贤者先生出马了。
他用让爱德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冒牌亚文内拉人的语调和流畅的甚至带着乡音的方言,飞快地令那些民兵们理解了他的想法。民兵们不懂得战术规划不懂得朝东走2oo米然后往西拐前进5oo米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熟悉这片土地,知道东边2oo米的地方是约翰·史密斯的家,而5oo米外又是哪里的农场主的农场。
亨利与民兵们的交流方式令爱德华他们大开眼界,讲一个双方都知晓的东西好过强行解释清楚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事物——但尽管知道这一切,没有拥有贤者这等级别的知识储量的话,他们也只能望而兴叹。
我们很难弄清楚亨利在这场战役当中扮演的角色到底有多重要,尽管他并非真正引领军队的人,若没有爱德华在的话北方军连成型都困难,而若是北方贵族们与南方贵族一样糟糕的话,就算有爱德华和亨利在他们也同样有心无力。我们只能说这段历史这场战争是一系列偶然因素所共同造成的必然,而数以十万上百万人的命运,此时此刻就掌握在这少数关键几人的手中。
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长久的准备隐忍稳步的计划进行到了这最后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