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尚浪漫主义的西瓦利耶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懂得洛安式简单粗暴的美感,而这种风格在时光的侵蚀下也不会像是西瓦利耶脆弱的装饰品一般经不起推敲,而是焕出了细腻的层次感,以及简朴的厚重感。
“……”兴许也正是为美景所动,和亨利冷战了好些天的米拉终于是伸手拉了拉贤者的衣角。
她由下而上从马车上仰望着骑马的贤者的表情显得相当地乖巧。白的洛安大萝莉神情之中有一丝歉意存在,但更多的或许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两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真正的矛盾,因为米拉一向都很是懂事。
这也因此,才让人更加能够体会到亲手夺取一条生命对于这个女孩而言是多么沉重的一件事情。
她生于乱世。
在这个时代的西海岸,杀过人的人,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多。
酒馆里的一场口角展成了斗殴,最终演变的一不可收拾;贵族将平民视为无物,只是挡了前进的道路就命令手下满门抄斩。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的生命就像是夏夜里的鸣虫一般,未曾注意到的某个时间,它们就消失了。
但这种将自己置于顶点裁决其他人性命的行为是没有实感的。
和米拉不同,这种杀人者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夺去的是一条和自己平等的生命,他们没心没肺,要么根本不会在意,要么,就是本人也身处这个圈子之中,或许下一个死掉的就是自己。
女孩仍旧记得自己夺取那名佣兵生命时的感受。
这是切切实实地反应在她的每一条神经并且透过它们的颤动一次又一次直击心灵的体会。
肉体上的痛楚,心灵之中的恐惧,即将面临死亡的绝望而又无助的感觉,这些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作出了反击并且杀死了对方——
那种关于“杀人”的实感,是真切的。
并且,是沉重的。
至少不会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所能够承担的程度。所以米拉理所应当地崩溃了,即便她远比同龄人更加地成熟。
马蹄铁和木制的车轮在青石板上出清晰的声响,一队队的商人开始朝着前面奥托洛士兵把守的关卡走去。
几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米拉完全忘掉这件事情,但随着亨利再次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自沉默不语的贤者所传来的那股“一切都会变好的”的温暖的安心感,令女孩再度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车轮滚动,做做样子的询问过后,两名穿着简单皮甲的长矛士兵放任一行人通过了关卡。
青石铺就的巨大城门有着和道路一样的古朴的感觉,城墙上不少地方石块斑驳颜色不一,显然是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之中损坏的城墙,被用上附近白色的石灰岩填补了。
战争遗留下来的痕迹在不少地方都可以清楚地瞧见,刀剑劈砍留下的痕迹只是浅显,道路两侧的墙壁上各种深深的划痕是由硕大无朋的攻城车所遗留下来的。
刚进入城门往右望去就是一座巨大的由铁质栅栏所包围着的墓园,这在西海岸人看来或许是不吉的象征,但吸收了各个民族文化的奥托洛人却毫不忌讳。
字体样式独特的奥托洛语书写在巨大铁门的顶端,经过亨利的说明,一行人明白那是“安息之所”的意味。而这也同时是一个双关的词汇,“安息”在奥托语之中同时还有着“荣耀”的意味——在这一点上他们和遥远的北方四岛的居民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奥托洛人同样认为一个人假如是苟且偷生并且死在病榻上的,那么他或者她的一生可以被认为是毫无意义并且完全没有任何荣耀存在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得安息。
事实上,传统的奥托洛文化之中甚至有“假如一个人死得不光荣的话,他会变成亡灵回归来给自己的家里人闹事,直到后辈之中有人取得了荣耀。”这样的说法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