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虽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却是说到:“终究是个麻烦……”
英野却一语道破:“小麻烦而已,让他们追这边,我们这边两个相比之下不甚重要,那大离太后才重要。”
……
一番快人快语之后,英野说服了四月。
于是,怯薛军中,号角战鼓陡然变调,显然是要疾袭冲击。
前头项真跃动的身形加快几分,闻声面色严峻,不免喘息道:“刘兄,前头还有二十里,咱要加速准备渡河了吧?”
刘喜宁却是摇摇头,“不,咱还得慢些,等他们追。”
项真大为不解道:“再等?再等给人家步兵都等来了。”
刘喜宁则是肯定道:“来不了的。”
项真更是疑惑,“什么意思?”
刘喜宁解释道:“项兄眼睛不长脑袋后,当时只管背着我逃命,我却脖子不僵,还有工夫往后看。”
项真一点就通,双眼一亮,“有援军?”
刘喜宁神色莫名道:“咱们身在大宁,却等来了不在大宁的宁王支援……”
“是辽东宁王?!”
刘喜宁点了点头。
“那就是齐财神的人咯。”
项真舒了口气,还是欣喜,有援军就够了,哪管是项王还是宁王的人?
刘喜宁闻言,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堂堂藩王护卫,怎能说成唯商贾马首是瞻?
却是没有反驳,他不是个搬嘴弄舌之人。
毕竟年年辽饷差不多都是这位财神爷给发的,虽然这般说辞虽然赤裸了,但只要不传到天家耳中,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项真底气足些,问道:“刘啊,那你说现在该做什么?”
刘喜宁伸手拍拍项真肩头,“跑慢些,抓紧蕴养气机,能多一口是一口。”
项真没好气道:“我原以为你必有高见,就这还用你提醒吗?”
刘喜宁没有立刻开口,只待心中再次推算定计,才是问道:“假使现在便与那英野一战,项兄可有把握拖住他一炷香时间?”
项真闻言,一脸不悦道:“瞧不起谁呢?只要都是一条命,哪管他比我多几气绵长?但凡我有一口气在,生死相搏他也得打怵,还不是我想拖多久就拖多久?”
刘喜宁意识到自己失言,点了点头,面露歉意。
又不是两人站着文斗,大喊一声招式名称,你一招我一招,有来有往,那是说书的胡编乱造,单纯逗弄不会武的傻子玩呢。
刘喜宁道:“那就等待会儿,项兄直接反攻,来个出其不意,一人凿阵,最好能将那英侯撞出去。”
项真呵呵一笑,好似听闻痴人说梦,“拿我当红衣大炮使呐?真会人死的。”
刘喜宁宽慰道:“一时半刻的不会死的,只要项兄突进去了,纵使千人万人的军阵又如何?最多四面受敌,围着的也就那几十个人,不到最危险的“陷舆鸣君”时刻,还能不分敌我的弓箭齐射?迎击而来的刀斧蒺藜都是少的,不就是长枪马槊?以项兄的枪法,抵御片刻不成问题,而且也不必流连,直接冲散军阵,与那英野改换战场就好。”
项真苦笑道:“呵呵,刘啊,你真是高看我了,突不出去的,这不是什么臭鱼烂虾,散兵游勇,这是狄人最精锐的怯薛军,别说我,换作是息长川也遭不住啊。”
刘喜宁摇摇头,看似勉励道:“也未可知,息长川是二品通微境界,以一御百,无不摧破,就算厄落军中,也是动如雷霆,唯其死战不退,才有性命之忧罢了,依我看来,项兄之能,比起息长川也只是差逊而已。”
项真呵呵一笑,“刘啊,少给我戴高帽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冲阵,那你呢?”
刘喜宁一脸理所当然道:“我?我当然是抓紧时间渡河啊。”
项真闻言一愣,歪头用大小眼瞪着背上的刘喜宁,感慨道:“非人哉……”
刘喜宁轻笑,揶揄道:“项兄何等英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难道甘心憋屈而死?”
项真想了想,半玩笑道:“憋屈死就算了,能憋屈活的话我考虑考虑。”
刘喜宁分析道:“咱都如此作想,何况他人?只要项兄敢反扑,敌人自当你是求死的,也是为我殿后,我要是再趁机横渡土河,那他们会只盯着你板上钉钉的‘首功’,而放过我吗?”
项真眉头一扬,问道:“刘啊,你花花肠子有点多呀。”
刘喜宁淡然一笑,他曾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被尊为内相,随銮驾出征,也当过监军太监,自然不乏将才。
项真却是叹了口气,问道:“可我还是觉得有些铤而走险了,眼下不就是大好的机会吗?只要过了土河,以河拦马,至多一个英野和那帖木儿能紧追不舍,之后未尝不能逃出生天?”
刘喜宁却是反问道:“项兄所谓的‘未尝’,是有多大把握?”
项真一愣,旋即如实说道:“咱先过了土河,就算那英野携几个武人拦截,那至多边打边走,只要不被那缓缓浮河的骑兵追上,一直深入,遇到大宁卫的机会有什二三,只要能遇到大宁卫的话,便是十成的活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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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真据实而言,未敢妄自鼓气,唯求性命无虞。
心知纵有万余大宁卫,兵马蓄势以待,也休说能逆转乾坤,尽歼怯薛之众。
刘喜宁却直截了当道:“却是没有如果……”
项真愣了愣,再说不出话了,他出身关宁铁骑,怎会没有这点儿军事嗅觉?
没有如果,就是不能活。
就像这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