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身形陡然滞空,被人一把拉扯住。
霎时间,天香夜爇,全澄汤镬之波;花雨晨飞,尽灭剑轮之火。
华光普照,苦厄暂息。
何肆面无表情,不抱任何念想,因为被其拿捏着无法动身,干脆一甩脖子,颈骨传来清脆的断裂之声,头颅调转半匝,何肆眯眼看着那个施以援手之人。
只见一位似菩萨者立于身后,无尽苦难顿时烟消云散。
男子身形挺拔,身如金色常放光芒,手足柔软且指纤长,垂手过膝,顶有肉髻,眉间白毫宛转放光,眼神如绀青琉璃,梵音深远,气质慈悲庄严,具菩萨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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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宗海师傅,又是谁人?
慈名予乐,悲名拔苦。
霎时间,赦汤镬于幽途,息剑轮于苦海。
少年却是不指望有一个菩萨能现身普度,故而那人意料之外的嘴脸了也能没叫他露出惊喜之色。
少年眸色幽幽,连耀眼的华光都不曾点亮一丝,只轻声道:“刘景抟,好久不见啊。”
那人也不觉意外,只是呵呵一笑,“何肆啊何肆,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心如死灰了?我原以为借这和尚的革囊现身,会叫你有些欢欣鼓舞的。”
何肆摇了摇头,轻声道:“可笑可笑,何不以溺自照?相由心生,宗海师傅绝不会同你这般面目可憎的。”
刘景抟变换本我模样,失望道:“你倒是个混不吝,竟然还敢骂我?明明是因你这般自甘堕落,才累及家人,还装模作样,寻寻觅觅作甚?是否与她们同受些苦,你的心里就能好过?”
何肆没有说话。
刘景抟又道:“你可知,因你几句口舌之快,你娘和你那待年媳的姐姐就要受那拔舌犁耕之苦?其间饥吞铁丸,渴饮铁汁,油锅煎炸,反复千年!一日一夜,万死万生。”
何肆听闻此言,依旧无动于衷。
只是轻声道:“天地造化,养育群生,你倒是有几分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可能,不然你妈一定很后悔生了你这样的畜生,却奈何没法叫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刘景抟赏他一记干脆利落地耳掴,扇动何肆头颅飞旋数十圈。
何肆只觉天花乱坠,眨眼又死而复生。
他嘴角泛起冷笑,“就只是这样吗?”
何肆不由心想,难怪李且来敢反天,全然不怕刘景抟死后磋磨与他的魂魄,原来就只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伎俩”而已,连自己都受得了,何况是李且来呢?
刘景抟也只是笑,“那你是没见过我的手段。”
何肆双目紧盯着刘景抟,脸上讥讽与轻蔑之情愈发明显。
刘景抟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所谓地狱,其实就是吓唬凡人的东西,无非叫你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个值得敬畏的东西。”
何肆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反倒十分冷静,点头道:“自是想过,所以你也只是依葫芦画瓢,没有用心经营过。”
“你之所以不怕这地狱,是因为你已经不在凡人范畴了?别说你这般折损心识地硬扛,在化外一个小小筑基修士都有避灾的法门。”
何肆意有所指道:“还得谢谢你啊。”
刘景抟半分不怒自己弄巧成拙,为他人作嫁衣裳,摇头道:“不谢啊,但你妈和你姐还是凡人啊。”
何肆闻言,一伸手,龙雀大环便映照此地,握在掌中。
刘景抟好似看到稚子耍大刀的滑稽景象,轻笑道:“弄死你真的很简单。”
何肆也是笑,眯着眼,冷厉道:“来啊,你个狗娘养的,求你弄死我。”
《斫伐剩技》中,第十六式,掠脂斡肉,含而不发。
选自屈正世伯的《削腐刀法》。
何肆仗刀身前,身后凝固不动的剑轮纷纷震颤,碎裂,皆为他的刀罡添益。
刘景抟只是有些欣慰地点头,“不错,刀意见长啊。”
“但是别玩了,我眼下有些朋友来访,没工夫应对你了,你也该回去了。”
何肆对此置若罔闻。
刘景抟无奈一笑,挥袖掸除尘埃般,道:“走罢走罢,你先回去过个年……”
何肆感受到此间的排斥,似乎就要醒来,只来得及一刀挥出,刀罡如狱,剑轮突出作刀山。
刘景抟一脚踏平刀山,看到地狱少了个难缠鬼,也是微微摇头,小声道:“你小子,是真倔啊,驯服你跟熬鹰似的……”
但他倒是不怎么气愤,也有耐性。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瓮天数千年,迄今为止,只养出了一个吴殳道友,连上一个邓云仙都还没完全驯服呢。
就在刘景抟也打算抽身离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