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于见到熟人!他把生活往颠倒里过,怕人把他的艰难一眼看穿!所以急急如兔!”刘彩凤叹了一口气,“留不住幸福,更留不住贪恋的时光,曾经多么霸气的一家人,咋就过成这样?”
“好事做多了!上天眼不瞎!强取豪夺的要加倍还回去!不是你的,不该占的,你占了,就会……”贾令林跟上来,他欲言又止。
曾经尖酸又刻薄的祁秀娥,似乎想变成好人,她那尖尖如锥的下巴,像极了女人的高跟鞋,我走过她的身边,总要惊悚一下,以为会听见锥心的“橐!~橐!~橐!~”若有若无,如翩翩起舞的蝴蝶飞翔,伴着翅膀抖动的声音,如超声波带着震颤,波浪一样扩散,自己一腚屎,浑然不觉,却要扯着喇叭,却对别人宣传他人的不是,长长短短,嘴尖如钳子,一夹一个准,她不说自己曾经一二十年红杏出墙,专说嵇氏秀铃在江湖上卖,还特别起劲,绘声绘色,给人描写细节,有些是真,更多是假,靠臆意,贩卖亵渎别人,这种人喜欢睥睨,表情丰富,好像她一直如此圣洁,一如天使,守穷护贞操似的,只不过说别人,孑孓也在拱心,但她麻木了,忘了自己,不跟忘了别人,喜欢在人多显眼的地方一味涂染,好像嵇氏天生就是不守妇道的贱货,一个半斤,另一个八两,难道她看不见天平两端?只不过熟知她黑历史的人,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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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一个不是,还要夸一个是,我在她眼里,就是武松,专打恶虎,走的都是景阳冈,必依大酒壮行,秦氏听完她的一番宏论之后,就撇嘴离去,事后她会给我描述祁氏的夸张的表情,绘声绘色,我能笑得前仰后合。
“你没问她,‘红旗,你能扛多久’?”我揶揄秦氏。
秦氏一头雾水,“她又不是李红旗,我问她干吗?”
我无语,她不懂,我不解,这种事,最好学板桥:难得糊涂!
刻薄如刀剐人,现在倒像有多厚道似的,放下屠刀,能够立地成佛?恶人那顶帽子谁戴?是败火了,还是时光把她给遗忘了?是拆迁让她变成了翻身农奴?要不要听她把歌唱,随着柳淑琴的去世,拧捻不开的死疙瘩,不再坚硬如铁,而是如齑粉:凌落成泥碾作尘!
李红旗已经震荡在历史的迷雾里,他的身影像鬼影子,会在沸沸扬扬里,闪一下。
跌落到谷底的李红旗,究竟是追思什么,还是那找什么,他把什么东西遗忘在那片已经被大多数人放弃的地方,乘着暖阳,他多次去我们生活过的贾家沟旧址上去徘徊,是他最好的时光被他弄丢了吗?那块土地上成就了他的豪气与霸气,插红旗的地方,扛红旗的地方给否在找到?鲜少有人像他那样,无论有多么不舍,都应当像灵魂那样:死了不认尸!该分的分,该离的离!那块还有遗漏的米粒吗?干吗如小鸡啄米?他的目光还能看到如诗如画的过往?弹丸之地上沟沟壑壑,已经被挖掘机耧平扒平,记忆的深坑,连同耿直或弯曲的样子,都找不到了。
“四,瞅啥瞅?就这样认?了?”贾云龙晃动着高大的身躯,立在他身后。
“山是山岩(三是三爷),还能整地(怎地)?喔没应(我没用)!喔(我)日民(认命)!”
“你就是个孬种!”
“喔躲不过差! (我斗不他)!”
“我要你和他斗了吗?你得和自己斗! 不能就这样烂下去!你的儿子,你的女人!都活成啥了?人家的女人虽是蛮子,被你小瞧过,也被我小瞧过,是我眼拙!但始终上班,死忠于他!儿子进入211大学,这是忍辱负重的结果,我们是比不了他了!可咱不能自己作贱自己!要活得有皮有脸!看看你们家活成了什么?你那首改编的歌,唱出雄壮!唱出了威风:李家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亲爱的四家,从此走向繁荣富强……它唱出了人心中的豪迈!唱!现在就唱!我们一起:李家红旗迎风飘扬……”贾云龙满含泪水哼哼,满脸肌肉抖动。
“喔扑信!喔扑信!(我不行)”李红旗一个劲儿摆手。
“你怎么就不行啦?你个孬种!死狗扶不上墙!临死还要放个挺尸屁!你还没死呢!就让人把你看扁了!难怪你斗不过李子北,人家手中有把刀!你呢?你再这样下去!”贾云龙用右手食指点点他脑门,“保不齐哪天嵇氏受人挑唆,就走了!到那时你怎么办?李文棋怎么办?”
李红旗如同被电击一样,全身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