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雪还在下,一点也看不到停的意思,宁静深沉的夜,能听到雪花落地簌簌的声音。
雷宝呆呆坐在床边,并不是他自己的家,他的家,现在是一片焦土,等明天早上,会被雪埋葬,白皑皑一片。
妻子庆云和儿子小宝被村里人七手八脚很是匆忙地安放进了两口棺材。
棺材是村里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自愿拿出来的。
“雷宝,你也吃点,吃完睡一觉,明儿一堆事还等着你拿主意。”村长走进房间,低沉地劝了一声。
隔壁堂屋妻子庆云的那口棺材,就是他的,他六十八岁,棺材是六十大寿那年自个儿挑好木材找人打的。
雷宝还是一动不动,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村长抹了一把眼泪,任凭谁遭了这样的难,也吃不下睡不着,他不再说话,退出房间。
“哎,老雷的命,真可怜。”
“谁说不是呢,这火是咋起的,偏偏又是大雪天,都在家猫着,早点看到,指不定还能把人救出来。”
“说咋起的有啥用,人都没了,可怜庆云婶子,多好一人,跟谁都没红过脸。”
“夫妻俩都是大好人,你说咋好人就没好报呢。”
“唉,都是命,雷宝现在这样也拿不了事,这几天咱们大家伙多出出力吧。”
“你们两个,晚上看着点,我怕雷宝想不开。”
“放心吧,老村长,房里剪刀啥的我都收起来了,我俩今晚不睡。”
堂屋里的长吁短叹雷宝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点眼泪也没有掉,哪怕抱着妻儿残破的身体也没有哭。
他从兜里掏出一瓶马油膏,妻子庆云每年冬天都会犯冻疮,这是必备的,今年由于厂里忙,他忘了问妻子还有没有,直到上次回家看到妻子的手才知道家里没有了,他还责备妻子该早点知会一声。
“呜呜呜.....”
他摩挲着手里的马油膏,终于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