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特为尤甚。
但沧海礁石之上，一对男女正相互依偎，时不时地有笑声传来。
与这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怎么回事？”
“禀陛下！”
戍海将军赶紧说道：“这两个人忽然就出现了，然后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在海边赏月，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嬴无忌的声音。
“三息哥，既然来了，速速与我饮酒！”
“来了！”
姬肃神情微凛，直接腾空而起，朝礁石飞去。
虽说嬴无忌现在强得要命，但他自信不会给嬴无忌袭杀的机会，毕竟他现在也是悟神境，而且有九炎绝脉在身，用了鸑鷟火毒之后，实力比起常态的嬴无缺已经差不了多少了，想暗算自己可不容易。
“砰！”
姬肃落在石面之上，打量着嬴无忌：“乾王真是好雅致，寒冬腊月，居然有心情带着楚王来海边赏月。”
嬴无忌撇了撇嘴：“什么乾王楚王的，我们只是过来问候一下旧友，昔日你我同在黎国为质，再后来见面，各每次都是国事缠身，很少掏心窝子聊天了。”
掏心窝子？
姬肃神色有些古怪，你说你想掏我的心脏我还能理解，掏心窝子就算了吧！
嬴无忌斟了一杯酒，推到酒案旁边：“三息哥，喝酒！”
姬肃沉吟片刻，还是盘腿坐了下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倒也不用怀疑里面有毒。
毕竟以嬴无忌的修为，偷袭比下毒的收益要大得多。
他有些烦躁：“你到底过来干什么？”
嬴无忌有些不开心：“赏月，观潮啊！不早跟你说过了么？你咋还不信呢？你看齐土风光多美，老婆想看，我能不带她来？你对你们炎国的旅游业，这点信心都没有？”
姬肃：“……”
他转身一看。
月明。
潮阔。
的确好景。
但他还是不信。
毕竟这是腊月。
脑袋抽的人才选这个时候观海。
芈星璃忍不住笑道：“你看这人一脸愁容，国事加深，恐怕早就不知道闲情逸致为何物了！不像你，老男人，越老越风骚。”
嬴无忌：“……”
他知道，芈星璃口中的“风骚”是原汁原味的“风骚”。
带文人气的那种。
可以说是相当宠溺了。
姬肃却越来越不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嬴无忌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瞒你了，我们是来研究颛顼古历的。海边的星月最适合观察，星璃一直闹着要观察，我就带她来了。”
不等姬肃说话。
他就继续说道：“三息哥，你当真不觉得这‘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景象乃天下奇景？”
姬肃神情阴郁。
这景象的确好看。
他刚才看了一眼，的确被惊艳到了。
可他哪来的闲情逸致。
便不耐烦道：“这跟颛顼古历什么关系？”
嬴无忌笑了笑：“这跟颛顼古历怎么没关系，不然你以为这潮水是风吹起来的？”
姬肃：“……”
他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慌忙朝海面看去，仅仅方才片刻的工夫，潮水就好像活跃了许多。
哗哗的潮水不停朝岸边扑打。
一浪胜过一浪。
刚才自己过来，潮水最多到离海边驻军十丈远的地方。
但现在，潮水线已经快要触及他们的脚尖了。
“这……”
姬肃脸上爆起了一个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微微笑道：“很简单，这潮水就是月亮引动的。星璃研究颛顼古历十余年，又在暝都尽头找到了相应的规则，终于弄清了潮水与太阴的关系。今天来这里，就是特意试验的。”
说话期间。
潮水又扑打了一个来回。
这回将前十排将士的脚面都给淹住了。
寒冬腊月的海水没有结冰，却比冰雪还要严寒刺骨。
姬肃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隆！”
“隆！”
“隆！”
大海深处，似乎传来了闷声巨响。
明亮的月光，不知何时黯淡了几分。
他朝海面看去，发现这次已经掀起了三丈高的巨浪。
嬴无忌微微一笑：“然后凰女找到了一个相熟的海妖，提出以鲲鹏帮它孕育下一代，换取了我们入海的权力，布下了引动太阴之力的法阵，消耗了我们一年产量的源石。这次试验，应该会成功吧！”
说罢。
牵着芈星璃的手。
直接腾空而起。
而这第一波三丈高的潮水，仍在飞速接近，海边炎军已经骚动了起来，他们没有恐惧的情绪，却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一声令下全军撤离，飞快朝远处的小山赶去。
“疯子！”
“疯子！”
“疯子！”
姬肃目眦欲裂，一股极度冰寒的气息从脚心升起，迅速蹿上了他的天灵盖。
难言的恐惧，让他浑身汗毛根根竖起。
他腾空而去，周身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
烈火焚城。
这是他最擅长的天阶法术。
曾让无数敌军焦头烂额。
他动了杀心。
却没有立刻出手。
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伤不到嬴无忌。
一波浪潮扑打过来。
冲垮了无数树木。
而下一波浪潮……十丈高！
姬肃终于猜到了嬴无忌的计划。
水淹炎国！
水底大阵无比狂暴，海上明月本来就是天地大势，卷起了滔天海潮。
都不说直接死在海啸下的士兵有多少。
腊月海水刺骨。
只要泡上几天。
凡是不能飞的炎军，至少也要丢掉半条命。
这……
他双眼赤红地瞪着嬴无忌：“你真是个疯子！你知道这一波浪潮，整个炎国都要生灵涂炭！你嬴无忌自诩仁德之君，为了一己之圣路，就要数百万人陪葬！此等恶毒，便如九幽恶鬼，你也配当圣人？”
“别误会！”
嬴无忌淡淡一笑：“我只是想淹死几条不听话的伥鬼！”
姬肃气极反笑，指着十丈高的巨浪：“这只能淹到我们炎军？”
嬴无忌打断：“不然我造船干什么？”
姬肃：“？？？”
嬴无忌淡淡一笑：“洪水七天，足以淹死你们调到海边的所有精锐，我们准备了避潮船万艘，遇水必沉于底部，足够数百人坚持一天，每艘船都配备几百面镜子，你觉得我的安排怎么样？”
姬肃面容已经扭曲到了极点：“我的那些斥候……”
嬴无忌淡笑：“今日黄昏之前，已经成了我的镜影，怪就只能怪你三天才检测一次。”
姬肃破口大骂：“疯子！”
嬴无忌切了一声：“谁都可以说我疯子，唯独你们炎国人不配！天色不早了，三方战线马上开打，你在这里欣赏海潮吧！”
说罢，牵着芈星璃的手，直接消失在了半空中。
十丈高的巨浪已经落下，冲垮了无数炎军营帐，甚至朝滨城蔓延过去。
而下一波浪潮。
百丈高！
姬肃双目圆睁，肝胆俱裂！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去寻找代表姬峒的那颗星子。
正好看到那个星子犹如大喘气一般剧烈明亮转换了几次。
然后……
轰然涣散。
坏了！
姬峒也放弃治疗了。
……
一夜海啸。
炎国沿海二十多座城池尽被海水淹没。
怒涛之下，无数炎军筋断骨折，当场生死不明。
偶尔找到掩体的，也都被淹在海水之下。
腊月的海水冰冷刺骨。
真气不够浑厚的，三个时辰必然失温而亡。
即便能够扛得住，在汹涌的海水中也很难做到什么事情。
有些人临死的时候，看到了水底好似有一艘艘怪船，被铁链锚定在地面上，任海水如何冲击，都岿然不动。
他们试图进船避难，但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偶有高手破开船体，淹死无数百姓，得到数百镜子，强撑一日之后，也不敢进入暝都。
洪水七日。
死伤者数不胜数。
于此同时，炎国边境战火四起，四国联盟将所有的兵力都压了过去，最终决战彻底打响。
炎国被海啸毁掉大半主力，再也不是他们一合之敌。
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海水终于缓缓退去。
炎国的百万伥鬼，也已经只剩三万不到退守王宫。
炎王姬肃死守，最终被南宫兄妹联手灭杀。
只不过到后来没有找到太子姬宏。
后来地宫被找到，也没有姬宏的身影。
“呼……终于结束了！”
嬴无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粗略统计，这次百姓死了十几万，军队损失七万。
这一波梭哈。
付出的代价可一点都不小。
但比起战果，绝对不算惨烈。
问题的关键，还是姬宏这小臂崽子太过阴毒。
海啸第一天，他就知道海边驻军全都废了，所以直接给伥鬼下令，放弃求生，拼死毁船。
强行拉住无辜的百姓一起去死。
不过……
总算结束了。
虽毁掉二十多城，却总比跟炎国耗着要好。
四国联盟正式一统中原，人族族运也终于连在了一起。
一场海啸。
人族统一的十余年大战，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嬴无忌感觉到自身的修为凭空拔高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族运凝聚的原因，这种感觉太过玄乎，实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可能只有突破圣人境，自己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些东西吧！
“陛下，陛下！规则之水我已经偷到了，快接我下来！”
“嚯！”
嬴无忌顿时一喜。
守在帝尸身旁修炼的化身腾地一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