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是选定的黄道吉日,安排的仪仗根据品级和地位,位同天子。
抬棺的是扶阳卫,队伍一经出发就得摔碎灵前用来烧纸的瓦盆。
谁来摔?
这时候终于赶到的是霍照。
霍氏的人来的路上还遭遇了有宿仇的世家伏击,看准了霍照此时心绪不稳,无心恋战才下的手。
霍照根本没带多少人,轻装快骑,大多都是霍氏里跟萧玉融关系好的。
一行人被绊住了手脚,风尘仆仆,姿态狼狈才到了云水。
一路上满城的缟素就已经让他们心乱了。
霍照还受了伤,没顾着处理就往云水赶。
他还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他看着长大的,活生生的孩子会离开。
这一定是跟当年平南失踪一样,只是萧玉融用的计策而已。
霍照翻身下马,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越近,脚步却逐渐慢了下来。
他失神地望向前方,他身边的几个霍氏族人连忙担忧道:“家主……”
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他们只能抽噎着道:“节哀啊……”
霍照的额角还流着血,新鲜的血液顺着干涸的血渍继续流淌下来,他突然间就哽咽起来。
他和惨白撞了满目。
霍照在那时候失声,完全哭不出声音。
来吊唁的人看他这样子实在是可怕,上前询问情况,关切地问着他。
霍照说不出话,泣不成声,用手指了指棺木。
那些人却又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憋出一句:“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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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哀,又是节哀,要他怎么节哀?
霍照到了此时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正巧你赶上了,便由你来摔盆吧。”柳品珏望向霍照,将手里的盆递给他。
霍照近乎颤抖地接过瓦盆,高举过头顶摔碎。
以此为信号,乐师们顿时奏响了哀乐,声声似是泣诉。
跟随的人身着素服,长长的送葬队伍缓缓出发,亲者举着旗帜和幡幔前行,引领队伍。
棺椁抬在中间,其余人跟在后面。
按理说不可停下,但要送萧玉融回玉京,快马加鞭都嫌慢。到了玉京城门,才算是真正开始。
这路途上也不可能叫所有人不吃不喝不休息,也有歇下的时间。
霍照沉默地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所有人整装休息,啃点干粮,看着萧玉融的棺椁发呆。
“家主,吃点东西吧,一直不吃不喝的也扛不住啊,你身上还有伤呢。”霍家的表哥把干粮和水囊递给霍照。
霍照低眸,沉默了片刻,“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他这样反而叫人心急,“表妹若是在,也见不得你这样啊。”
霍照照旧不说话。
柳品珏驻足,“再往前,我便不送了。后头的路,得由你领着操持。”
再继续往前,就快到玉京了。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立场,断然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回到玉京。
送到这里,已经是柳品珏的极限了。
“只有你没有哭。”霍照说道,他靠着树干坐着,终于抬起头看向站立在面前的柳品珏,“你甚至没有为她掉一滴眼泪。”
柳品珏没有说话。
但阿北有些忿忿不平。
只有他知道,柳品珏是哭了的。
在确认萧玉融失去了脉搏和气息之后,柳品珏近乎茫然和呆滞地轻轻摇了摇萧玉融的手,喊出那一句“卿卿”之后。
柳品珏的眼角隐秘地滑落了一滴泪珠,不多,就一滴。
可偏偏这一滴眼泪,是阿北记忆之中柳品珏头一回哭。
毕竟像柳品珏这样铁石心肠的人,连生父亡故都未见哀容。
阿北实在是想不到,除了萧玉融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柳品珏真真切切动容,确确实实伤心。
在萧玉融那里,柳品珏有太多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