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敬叹道:“怀仁有两汉古义之风。”
苏定方感慨的看着这一幕,他也熟读史书的人,凌敬和李善在关键时刻都能毫不犹豫的为义而亡,东西两汉,此类人数不胜数。
“梁师都占据朔方多年,如今突厥内乱,却异军突起,抢占三州之地,实是异数。”凌敬开始盘点这一场战事的得失,“即使张三郎与霍国公能全歼梁洛仁所部,但此次梁军奔袭仁寿宫,使得关中大乱,只怕梁师都能稳占三州。”
李善补充道:“即使陛下使大军北上击之,梁师都一旦不敌,可引胡人南下相助,甚至是突厥……”
苏定方刚刚睡了大半天,换了药用了碗肉粥,现在倒是精神不错,插嘴问道:“五原郡不是正在内乱吗?”
李善长叹一声,“颉利可汗、突利可汗的确相互攻伐,这对叔侄乃是死敌,但还有个阿史那·社尔啊!”
“此人非凡品,颇通谋略之道,如何不懂这场内乱的由来?”凌敬点头赞同道:“如今梁师都破三州,阿史那·社尔或能使双方罢战,举兵南下。”
“也未必是罢战……”李善幽幽低道,他如今是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应该遣派亲卫在京兆外找个地方伏击。
如今阿史那·社尔在五原郡的处境堪称进退两难,这是在李善的意料之中的,但他也清晰的记得,这位阿史那子弟在两仪殿外眼中的愤恨,以及蓬勃而成的野心。
李善的计谋那是阳谋,阿史那·社尔自己也心里有数,但没有退避三舍,没有甘受颉利可汗打压,反而是充当了颉利可汗的前锋,与突利可汗生死搏杀……这不得不让李善心中狐疑。
凌敬看李善神情忧虑,低声劝道:“但有一点是确认无疑的,梁师都虽依附突厥,但这一战绝非突厥的谋划。”
“那是自然。”李善点头赞同,“如果是突厥暗中指使,如今突厥骑兵应该已近京兆了。”
虽然之前一直判断梁师都不会大举南下,所以背后应该没有突厥继之,但事后想想却是一身冷汗,当年数千偏师都能攻破大震关,杀到岐州,若真的是突厥暗中谋划,那仁寿宫的李渊、李世民只怕真的难逃此劫。
李善还在心里琢磨五原郡的阿史那·社尔会如何破局,外间朱八敲门,低声道:“范十一回来了。”
“让他进来。”
风尘仆仆的范十一快步入屋,“郎君……定方兄如何了?”
听范十一先问苏定方的伤势,李善心里一松,看来张仲坚那边没什么问题了,倒了杯水递过去,“定方兄没什么大碍,回头托人带个口信,让李家嫂嫂过来陪着……喝口水,慢慢说。”
范十一嬉皮笑脸的说:“那让小人那口子也过来吧?”
“伱这皮猴就是没个正经!”凌敬笑骂道:“若是在军中,斥候回营,不先报军情,主将当斩其首级以慑全军。”
范十一讪讪道:“四百亲卫北上追击,梁军先后留了百骑断后,虽然都一触即溃,但梁军逃遁极速。”
“原本以为追不上了,即使霍国公也赶不上了,没想到庆州、宁州两地已然出兵,在临泾周围咬住了梁军。”
“梁军早已经是疲师了。”凌敬笑道:“看来应该能全歼。”
范十一咂咂嘴,小声道:“入夜后,梁军龟缩在一处山谷,将擒获的几位朝臣推在谷口……”
“诸军不敢进击,两州刺史、霍国公令小人回来急报,请郎君决断。”
李善嘴角抽了抽,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庆州刺史、宁州刺史不好决断,柴绍也难以决断,难道我就好决断了?!
但偏偏自己如今节制诸军……所以那帮家伙就名正言顺的将锅扔到自己头上了?
娘希匹啊!
凌敬面色严峻,“有哪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