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道,岐山。
此时的岐山旌旗蔽空,营寨连绵不绝,李亨领陇右边军五万,安西及西域诸国大军五万合计十万大军集聚于此,欲谋图收复两京。
李亨帅帐内,从河东赶来的李光弼与李泌争论不休。
李泌说道:“请陛下派安西及西域兵进军东北,从归州、檀州南攻范阳,断燕贼后路。”
李光弼反驳道:“中书令此言差矣,现在大军已集,江南庸调也到,应以强兵直捣叛军腹心。如果帅兵至东北数千里。先攻取范阳,乃是舍近求远。”
李亨端坐帅位,眉头紧锁,目光在李光弼与李泌之间来回游移。帅帐内气氛凝重,牛油大灯滋滋作响,豆大的火苗晃个不停,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李泌一袭素袍,手持羽扇,神色从容又笃定,见李光弼反驳,不急不躁地轻摇羽扇,侃侃而谈:“光弼兄,如果现在以所有的兵力收复两京,虽能攻下,然而叛军一定会东山再起,我军又将陷于危急境地。现在我们的精兵主要是西北边镇和西域诸胡的军队,性耐寒而畏暑,如果利用其士气,进攻叛军疲劳之师,一定能够攻克。而现在两京已到春天,叛军收其残兵,逃归范阳老巢,关东暑热,官军忍受不了,一定要回西北。这时叛军休兵秣马,将会卷土重来。那样就会征战不休。不如先用西北之兵攻取叛军巢穴,其退路已断,然后再彻底消灭之。”
李光弼听了李泌这番话,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不得不承认其分析颇有道理,可他依旧坚持己见,抱拳道:“中书令,您所言战略深远,我也明白根基不稳,即便收复两京,也难长治久安。可眼下这十万大军,将士们求战心切,士气正盛,若此时不乘胜追击,转而长途跋涉去攻取范阳,且不说路途遥远,粮草补给困难重重,光是军心士气,恐怕就难以维系。”
他微微一顿,语气越发恳切:“将士们远离家乡,在这岐山集结,为的就是能早日收复两京,一雪前耻。若突然改变计划,他们心里难免会有落差,到时候队伍不好带,军心散了,这仗可就更难打了。”李光弼的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担忧,他深知战争不光是谋略的较量,更是人心的博弈。
争论至此,再说已无益,李泌抬头看向李亨,到底怎么打只等李亨决定了。
李亨被这两难的抉择折磨得心力交瘁,他的目光在营帐中缓缓扫过,似乎能从那粗糙的帆布上找到答案。帅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李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二位爱卿,此乃关乎我大唐生死存亡的大事,朕实在不敢轻易决断。”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光弼所言,关乎军心士气,朕也深知将士们的急切之心;而李泌爱卿的谋略,又着眼于长远,力求斩草除根。这两者,朕都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