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徐东彬咳了好半晌,赵福贵连忙叫人取过一杯茶来递给徐东彬喝下,方才停住:“少主公,是不是又该下一场了?”
“自然是该下一场了,不知徐先生这边又准备是哪位上场?”朱文琅应道。
徐东彬默然,,坐在椅上,转上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孟平安:“三弟,你上吧,你也该回去了。”
正自坐在椅上合什闭目诵经的孟平安似是一震,慢慢睁开眼来,看向徐东彬。
徐东彬微微一笑,拍了拍孟平安的手,声音颇为柔和:“呵呵,你把迎宾道锁龙门的机关打开,大哥不会怪你。大哥知道你的心思,这些年你静心潜修,天一盟的事本就不该再把你扯进来,令你左右为难,大大损了你的修行,今日事了,你便回去罢,好好拜你的佛,参你的禅,俗世的这些恩恩怨怨,就彻底放下吧。”
“大哥——”孟平安哪怕入寺修行二十多年,早已心静如水,此时也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大哥……”旁边的赵福贵听到徐东彬这话,原本正在站起,再看一眼满含泪水的孟平安,忽又泄下气来,叹了口气:“三弟,听大哥的吧,是二哥对不住你,非把你扯进来……你回去吧,咱们……永远都是兄弟!”
孟平安终是慢慢心情平复,又深深看了徐东彬和赵福贵一眼,站起身来,朝二人合什一礼,慢慢走上祭天台。
朱文琅这边各派掌门人一直便在等着天一盟的人上台,各见孟平安上台,纷纷又将目光看向台上。
孟平安低头合什,走到台上站定,虽穿的是普通俗家长衫,但头顶上光头锃亮,九点戒疤十分明显,一看便知道是个老僧。
各派门下弟子不认得,纷纷窃窃私语。
孟平安走到台中站定,朝这边一合什躬身:“阿弥陀佛,普灵有请方丈师兄上台。”
普云方丈自孟平安从天一盟那边出来,便已是坐在椅上合什闭目,不住诵经,手中佛珠一粒一粒从指间快速滑过,显是心中十分震动。
此时听孟平安在台上说话,双眼兀地睁开,眼中神光一闪,慢慢站起身来,也不说话,依旧低诵佛经,沿着阶梯一步步朝祭天台上走,直走到孟平安面前。
“普灵见过方丈师兄。”孟平安恭恭敬敬合什行礼。
“普灵师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普云森然道。
“阿弥陀佛,方丈师兄容禀。普灵自受戒入少林以来,日夜勤修佛经,领悟佛法,自觉心境安宁,每日间晨钟暮鼓,于弟子便如聆佛音,内心欢喜。”法号普灵的孟平安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只是弟子俗缘未了,有曾一同浴血的旧日同袍相邀,弟子难舍旧时情谊,应邀参与其事,哪知却是因此令普叶师兄和普空师兄枉自失了性命。此般结果,却又绝非普灵所愿,如此内心纠缠,万般苦痛,万望师兄佛法点化。”
“阿弥陀佛。”普云合什,声音安详:“自师弟入寺以来,已是二十年有余,众僧每日参禅打坐,精研佛理,师弟慧根深种,悟性颇高,于禅理间深有所得,深得师长喜爱,亦得众僧景仰。可见师弟与我佛有莫大缘法,又为何堪不破其中缘法……”
谷中风拂祭天台,祭天台上,普灵与普云相对而坐,各自闭目合什,口中微微诵念,台下众人皆听不见二人说什么,却是无人打扰。
过了一会,“阿弥陀佛。”普云方丈站起身来,合什躬身,口诵佛号,转身下了祭天台,只留普灵依旧在台上静坐不语。
又过了好半天,却见普灵原本深皱的眉头慢慢展开,神情间似乎透出一种释然,慢慢睁开双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阿弥陀佛。”
却见普灵慢慢直起身来,双手合什胸前,闭目高诵道:“忘却此身曾魔障,如今心净只向佛。阿弥陀佛。”正说着,只听啪啪数声声响,普灵身躯微微一震,脸上转眼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一般,但神情间却似更增了一道佛光。。
朱文琅唐延雄张无忌等高手一听便知,这孟平安居然在这片刻之间已是暗运真力震断经脉,自废武功。
“老三!”那边赵福贵自然也听了出来,大出意外,一下站起身来,想要冲上台来,却被徐东彬抬手止住。
“恭喜三弟终悟佛法。”台下的徐东彬轻咳几声,微笑叫道。
“阿弥陀佛。”普灵慢慢站起身来,朝徐东彬合什躬身,脸上神采飞扬,一片安详宁定:“徐施主,普灵身入佛门,已与尘世再无因果,临行前赠徐施主一言。”
“普灵大师请说。”徐东彬望着普灵,满是慈祥般眼光。
“须知行路怕伤蝼蚁命,爱惜飞娥纱罩灯,众生皆苦,我佛慈悲,望徐施主放下执念,立地成佛。阿弥陀佛。”又再转身,朝普云深深一辑:“普灵向方丈师兄辞行。”
“阿弥陀佛,去吧,四海云游,少林为家,阿弥陀佛。”普云也是一辑回礼,口诵佛号道。
普灵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下得台来,虽因刚刚自废武功,脚下有些蹒跚浮动,但谁都能感觉到那股详和安定圣崇之气,从群雄身边经过,各派弟子纷纷侧身让开一条道,任他大踏步地朝谷外而行。
“走吧走吧,老三,一路走好。”徐东彬呆呆地望着普灵的背影,口中喃喃道。